語聲也不回,聽完就掛了。
掛了電話,她倒痴愣了下。馮至鳴略嘲諷地說:很關心啊,怎樣,打算這樣熬下去。
她猛抬眼看他,想是要刺他幾句,結果又索然,說:要不想我討厭,你聰明點告辭。
他說:反正已被你討厭了。討厭到底吧。
抬頭四顧,看那房間亂哄哄的,散置著玩偶、書籍、花木,又嘲笑道,你還是女人麼?這怎麼嫁得出去。
她說:不勞你操心。我一個人,自己看得慣就行。
又勉力緩和語氣,說:回去吧,我是好孩子,早睡早起那種,10點半準時睡覺。
他說:怕陳劍知道不高興吧。
她撇撇嘴,說:他有什麼資格不高興。
他索性拖了椅子坐她身邊,眼光落到她腿上,說,哎,真不要緊。
這算關心嗎?
由你感覺。
是不是對所有睡過覺的女人都好?
不是。對你可能是個例外。
她抬起頭,說:為什麼呀?你說我不好看的。口氣還有點輕軟。他聽了受用,說:我們的身體是好朋友啊。
她撇撇嘴,說,不就想上床嗎。整一套歪理。花花公子大概就是這樣的。口是心非,甜言蜜語,把小女孩子哄得神魂顛倒。交代一下,我在你花名冊裡排第幾位啊?
他挑眉說,你想排第幾就第幾。
她說,是不是,偶爾嚐個平凡女孩也別有一番刺激啊。
他說,沒想到我在你眼中這般不堪。像我這樣的人大概一輩子不能動真情——忽然愣住,又笑笑,隨口胡說,別放心上啊,沒想對你怎麼著。
她有些尷尬,沉默了會,忽粲然笑,說:那我們做個朋友吧,就哥們那種。其實覺得你這人還蠻有意思。
他居然也微微點了點頭。不錯,他其實並不能理清對她究竟什麼感覺。
自後,也就光明正大做她哥們了。請她吃過飯,她將她的同事秦心帶來了。秦心就是那位給他提供不少方便的女子。席間,馮至鳴謝秦心的時候,語聲張大嘴,說:哦,我說他怎麼這麼神通廣大,原來全是你這個叛徒搞得鬼,上去就掐秦心。
秦心叫,不怪我,我以為你跟馮先生很鐵的呀。
誰跟他鐵,你是見色忘友。
馮至鳴看她們忘情吵鬧,始終浮了欣賞的笑意。不錯,因為他,很少有這樣縱情任意的時候。
鬧一陣後,秦心向語聲使個眼色,意思是勸語聲收斂些,語聲閒閒收了手,吃東西,說:我們這樣粗野的丫頭很少看到吧。
馮至鳴道:還好。
秦心突問:馮先生,聽說您會彈鋼琴,專業水準。
大廳中央正好有一架白色鋼琴,馮至鳴便欠身而起,說:那麼,讓我有這個榮幸給兩位女士奏一曲。
便施施然到中央。
嘩嘩流水聲起,音符便在其手下錯落蹦竄出來。他頭微揚,眼睛眯著,身體起伏流轉,有一種線條舞動的美感。
自信、從容、優雅,這個時候的馮至鳴是一個純粹的藝術家。
語聲靜靜地聽著,彷彿蹲踞於其構造的音樂巢穴,有種溫暖又迷失的感覺。
良久,秦心輕拉她衣袖,說:我給震住了。
語聲故意撇撇嘴說:不就會彈個破琴麼?現在會彈鋼琴的,比比皆是。
秦心說:不是鋼琴的問題,是那氣度,人與琴合二為一的感覺,你不覺得他就像要融在音樂中似的。
是的,霧一般飄散、蒸騰。人與聲互相纏繞,彼此消弭。很難達到的境界,語聲忽然恍惚。
7月末的一天,語聲忽然收到馮至鳴送來的演奏會門票。不久後他打電話來,囑她務必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