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的眼淚,有時是杜若的眼淚。他覺得自己要淹死了。在淚海里浸泡了很久,死屍一樣,模糊中聽到鈴音,彷彿教堂的鐘聲,新一天開始了,他獲救了。
掙扎到海岸邊,拖了枯朽的身體去開。
見到那個人。
他終於心滿意足,可以安心地去了。
馮至鳴流感引起了其他併發症,很嚴重。一直昏沉著。
語聲請了假照顧他。
這個時候,在焦灼與慌亂中,她看到了自己愈加清晰的心。
你快點好起來。今天霧散了,有太陽。你醒來看看啊。
只要你好,我不羅嗦半個字,你想怎麼樣怎麼樣。
你給我的煙,我沒有燒,都在,我其實一直在等你,我不要再等了。你聽到沒有,你別讓我等。
……
透過監護室的玻璃,她看著他,一直對他說話。
終於,他醒了。
一個好天氣,一窗子的霧消散了,陽光斜過來,到他眼睛裡,在他眼裡折射出彩虹,在斑斕中,他看到窗外一棵樹,枝杈鼓起了毛茸茸的包。春天,眼看就要來了呢,雖然現在依然寒冷。
他再轉過頭,看到門口,他愛的人嘴角淡淡的笑,一如從前,淡渺寧靜,美極了。
他恢復得很好。
當然是她照顧得好。
一日,他拉住她的手,說:就這樣吧。
“恩?”
“就這樣,你一直在我眼前晃。給我餵飯,擦臉,還有,別忘了給我洗澡。”
“想得美啊。”她撇嘴,“我要你以後伺候我,加倍補償。”
他氣定神閒笑著說,好啊,餵飯、擦臉、洗澡,一點問題也沒有,比較擅長洗澡。
她臉紅了紅,說,你嘴什麼時候可以——
“吐出象牙嗎,很有難度。誰讓你把我定義為某種犬類動物。”
鬥嘴間,門開了,沈博雄進來,問語聲:兔子,你親戚好些沒?你好久沒上班,要不要我替你守幾天?
馮至鳴直截說:她是我女朋友,照顧我她的義務。
“哎,誰是你女朋友。”她叫。
沈博雄驚訝得看看他們倆,“兔子,你,你男朋友?可是你說……”結巴了半天,醒過神,知趣避開。
“親戚,我還不知道我是你哪門子親戚?表哥還是堂哥啊,抑或叔叔,舅舅?兔子,我還不知道你居然是隻兔子,據我所知,你吃的肉食比草多。”他一揚眉,說,“警告你啊,以後說話小心點,知不知道,這兩個稱謂足讓已經戒菸的我氣得七竅生煙。”
“我沒看到。你冒一冒。”
“你過來。”
她猶豫了下。
“怕啊?”
“怕什麼?”她過去。他一把拉過她,火熱的吻襲擊了她。
“有沒有把你燒死?”他問。
“恩。我成了灰燼。”
“死灰也能復燃。再來一下。”
春暖花開。陳劍和史若吟要結婚了。
他們買了一處靠海的房子。可以像海子說的,做個幸福的人,餵馬、劈柴、周遊世界……
史若吟打來電話時,語聲和馮至鳴正躺在地板上享受細雨。
倫敦春天來第一場霏霏細雨。用語聲的話說,有江南煙雨的風致。從窗子看過去,天空水墨畫一樣的淋漓,團團煙霧充斥天地,斷續的雨線亮白的一閃,從暗沉的背景中脫穎而出。花木的香氣浸潤雨意,被風挾來,清淡的一抹,在室內遊走,似有若無。
窗前地板上鋪滿了一層雨。有些調皮的,會直接濺到他們身上,蚊蟲一樣叮上一口,留下倏忽的冰涼。
一陣後,馮至鳴碰碰邊上的語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