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神色不悅地拂袖而去。
我揣著腰牌牽著馬慢慢往宮門方向挪,決定一件事勞心勞神,本來冀望於能來點參考資料,不過有人吝嗇提供,那我也只好獨斷獨行了。
逃命時走過的路印象分外深刻,何況我本來就非路痴,驅馬一路奔到了六貝勒府。
府第裡很是安靜,雖還不至於悽風淒雨,愁雲慘霧的,但卻肅穆得有點怕人。我被引到偏廳,自有人去請伊娜沁。坐等了一會兒,便見伊娜沁出來,著了一身鵝黃的縐紗旗裝,頭上還是那支瑪瑙壓鳳步搖,耳垂上掛著一對翡石明月璫,並未刻意裝扮,但精神卻比前幾日要好,更非信裡說的什麼成日以淚洗面。我只不動聲色,接到她的信已經夠讓我意外了,不管她到底意圖何在,反正我既然決定來了,那麼“敵”不動,我不動,先聽聽她的說法再行事。
沒想到她上來第一句就是,“妹妹定然是覺得我這封信來得既唐突又不盡不實,可是?”
我自然料不到她自己點破,緩了緩才搖頭,“姐姐給妹妹寫信談心,有何唐突可言?不盡不實更是無從說起。”
“好妹妹,”伊娜沁伸手過來,握著我的手,她的手有些冷,不知為何手心卻很潮溼。“我請妹妹過來,不是為了別的,還是,為了他。”
我心中猛然一抽,覺得喉嚨很澀,只跟自己說千萬別想那不吉利的事,吸了口氣問,“六貝勒怎麼了?”聲音生硬竟然帶顫。
“果是這樣,不枉他待你如此,心心念念都是你……”伊娜沁答非所問,當著我的面說這話時居然唇角微微含笑,看起來似乎有些欣慰又有些淒涼。
“齊爾雅真愚鈍,還請姐姐明示。”我隱隱知道她話的含義,卻又不敢胡亂猜測。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妹妹有心之人,我想現在能勸勸他的人也只有你了。”她的漢語並不標準,我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濟爾哈朗曾贈我的那一段《詩經》。
江漢難渡,所以女子難求。
後來我曾找來《詩經》特意看過這首《漢廣》,他說這個話時我還未被指予多鐸,真不知他是調侃還是有預知功能?
“其實那日從宮裡回去,晚上他便轉醒過來,太醫診脈後說已過了難關,餘下只是悉心調養,府裡自然人人高興。不過他精神很差,即便醒著也默默無語。說來慚愧,初時我只道他病勢沉重之故,昨日才知並不全是為此。我嫁入貝勒府數年,他待我不可謂不好,但凡人夫所應做的,沒有半分虧欠於我,唯有,”伊娜沁說得很輕很緩,“從未說過一句心裡話。”
慢著,讓我轉一轉……也就是說濟爾哈朗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現在存在的是心理問題?那很好,很好很好,我反握了握她的手,“我去看看六貝勒吧。”
是不是很好,其實難說。
他精神不濟是真的,看過他現在的樣子我才深刻了解什麼叫清減,一面兒想多久沒和他兩人獨處過,一面兒輕聲道,“我來了”。
大概是因為伊娜沁出來的時候,已和他說過我的事,見到我他並不驚訝,只斜靠在軟枕上靜靜看著我,也說,“你來了”。他眼眸極黑,卻不甚明亮,好在注意力很集中,直到此刻我才真正鬆一口氣,他雖然頭上扎著層層白紗,但有這般眼力,說明腦部沒什麼大礙,大概還是外傷為主,所謂的內部積血應該沒想象中厲害,可以慢慢吸收。
原以為伊娜沁是要我來做喚醒深度昏迷者之類的老套橋段,現在陡然見到他好轉,欣喜自是不用說,坐到他床沿,心裡已經先寬了,開門見山問他為何鬱鬱不樂,是頭痛還是別的緣故?
濟爾哈朗在我面前倒沒玩沉默是金,只示意我坐近,伸手輕撫了下我的臉。他無力起身,距離夠近才摸得到我的臉,看他蒼白虛弱,我心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