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福運
太孫是什麼人物;嘴巧這肯定是起碼的。雖說整件事都是聽人轉述,但說起來就和他自己也在場一樣;“就這樣,貴妃娘娘把那丫頭叫過去;本來想申斥幾句;也給劉婕妤出出氣的;結果一看;她長得活像是從前夭折了的自家妹子;一下就憐惜疼愛起來了。非但沒有懲罰;反而給賞了一對好生稀罕的紅寶石墜子,縱寵著她;給她撐腰。”
這說話也是要講究技巧的;劉婕妤沒事找事責罰徐循,張貴妃給劉婕妤沒臉的事,在太孫口中,就變成因徐循做得不好,劉婕妤生氣了,張貴妃要給劉婕妤出氣。這一說,好像皇爺的後宮一片和諧一樣,大家都是親親愛愛的——以張貴妃和劉婕妤的年齡差來說,姐妹都有點不適合了,應該說,大家都是親親愛愛的好姨甥。
皇爺似笑非笑的,聽得倒是挺來勁:對他來說,這些後宮裡的爭鬥,就像是小貓小狗打架,只要無傷大雅,看看也沒什麼。雖說不至於聽不懂太孫話裡的潛臺詞,但他們這些男人家,對後院的事,也就是當個笑話來聽聽,萬不至於動情緒的。
“但這件事,怎麼說都是小循的不對。”太孫又說,“她年小不懂事,太孫妃心裡不安呢。就問到了母親那裡,母親一聽,便覺得貴妃娘娘賞賜得太重了,咱們太孫宮也得回禮。可偏生太孫妃又是新媳婦,不好叫她出東西。想來想去,索性把爹剛得的一枚藍寶帽墜給奪去了。鑲成金釵,獻給了娘娘。娘娘當時收了,沒說什麼,前一陣子,小循第一次進去請安,就又賞給她了。小循懵懵懂懂的,回來和我說,也不知自己憑什麼能得這份體面。還不敢要呢,娘娘說,‘我手裡的好東西多了去了,壓根就戴不完。也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長得好,賞給你的。’您說,她的運氣好不好?平白得了兩樣好東西,連爹都有些流口水,那塊藍寶,可是他的愛物。就這樣落到了小妃妾手裡,也不好去討的。只是便宜了她罷,她還壓根不知內情,雖做了錯事,可沒受責罰不說,懵懵懂懂中,居然就這樣佔盡了好處。”
皇爺不禁失笑道,“這倒是的,你爹還和張氏不同,張氏手寬些,也不在乎這些個,好東西賞人那應該也是常有的事。要從你爹手裡摳點東西出來,可比什麼都難。”
要不是皇爺對春和殿的供給有限,太子也不至於這麼摳門——要說老爺子不愛這個長子吧,那也不至於,可他就是喜歡折騰太子。橫看豎看,總能看出些不是來。好比說這些好東西,雖說人人都想要,可就是太子不能去求,太孫去求,那是他小孩子愛新鮮,太子去求,那就是不識大體——整個國家以後都是你的了,還要求這些東西,那就是氣魄不夠。就是現在,分明手寬的是太子,皇爺就是要顛倒黑白,來栽派太子的不是。
太孫笑了一下,沒為他爹說話——老爺子的心,他算是摸透了。自己這個大孫子,越是傾向於親爹,老人家就越傷心,有點自己不和她好了的意思。“我也這樣說,我說張娘娘是真不在乎這個,她給你了你就拿著,別想那麼多。您道小循和我說什麼?”
“說什麼?”皇爺也來了興趣。
“她問我這塊藍寶能值多少錢,一萬兩銀子夠不夠——稀世奇珍,還拿銀子來算錢。”太孫想起來,自己也笑了。“就說一萬兩,也還是一臉往大了說的樣子。這丫頭,那是得了好東西還不知道好呢。”
就是皇爺也被逗笑了,他說,“要不叫做傻人有傻福呢?你這個小婕妤,看來,也是個有福運的人。”
他眉宇間對徐循那隱約的不滿,早已經消散殆盡了,尋思了一會,又說,“嗯,按你說得來看。心思純善,好運連連,這個小姑娘,運勢很旺啊。”
皇爺一生坎坷,從一個普普通通的皇四子,撥亂反正靖難擎天,到如今身居九五至尊之位,跌宕起伏之處,勝過所有戲文。在靖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