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立在當地,只覺眼前暗影一掠,已被他緊緊攬進懷中,聽得他微微顫抖的聲音響在耳側:“懷素,懷素,懷素。。。。。。”
似陌生似熟悉的懷抱,似熟悉似陌生的名字。
我有一剎那的僵窒,微微側了側頭,感覺到他的發摩擦著我耳珠,絲緞般的觸覺,淡淡的杜蘅氣息籠罩近來,深幽而清遠,那輕喚呢喃如細雨,一聲聲潤溼了我的心,我只覺得自己繃緊的全身隨著那呼喚一分分的溫軟下來,再興不起半絲的抗拒與不適。
良久,我終於輕輕抬起手,反擁住了他。
他輕嘆一聲,將我抱得更緊一些。
我伏在他肩側,無聲的嘆息,你是誰?你是誰?原來你尋找的果然是我,可是直到此刻,我依然不知你是誰。
看見同樣撲過來卻滿臉欣喜駐足於半途,只以欣慰目光注視我們的那個中年男子,再垂目看他勉強壓抑卻仍微微顫抖的肩,我收回了那句:你是誰?
讓他。。。。。。多一刻歡喜也好。
那中年男子長劍飛舞如水幕,擊飛紛亂的箭雨,他渾忘一切,只將我緊緊相擁,於糾纏呼喊著為生死搏殺的人群一隅,疾落如風流矢群裡,遍地殷然血色與殘落屍骸間。
…
天色將晚時,朱能終於攻下大名城。
火紅的夕陽沉豔的顏色,透射在只剩剛剛經歷烽火硝煙的城牆上,如潑灑了一壁的鮮血。
疲憊計程車兵們此時才有心思遠遠的看過來,目光中滿是好奇,我猶豫了一下,正要拉著那男子退開,卻見一騎如飛而至,馬上的卻是朱能,他瞪著我,幾乎快將眼珠都瞪了出來。
我在朱能驚訝的眼光中毫無瑕疵的微笑點頭,轉過身卻問身側那少年:“他為什麼這樣看我?”
原本微笑攜我前行的他聽到這話,立即頓下腳步,似是想了想,才緩緩回身看我,我對上他的目光,苦笑了笑。
半晌他低聲道:“懷素,你。。。。。。失憶了?”
“也許,”我吁了一口氣,“也許是人為的失憶。”
“是誰?”他長眉一挑,怒氣一現,立如利刃割過人的眉睫,鋒銳凌人。
我淡淡道:“他說他叫阿悠。”
“賀蘭悠。”他靜靜道,神色間倒不如剛才乍知我失憶的怒色逼人,只是更冷更寒了些,眉目如籠薄冰,“他封了你的記憶?”
我點了點頭,他又問:“你。。。。。。不記得我了?”
我很尷尬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卻見他只是微微一嘆,輕輕拉了我到不遠處一株樹下,看著我的眼睛,淡而堅定的道:“沒關係。。。。。。你不記得我沒關係,從現在開始記得,我定會讓你永遠不能再忘記我,懷素,我是沐昕。”
“沐昕。。。。。。”我咀嚼著這個名字,品出微微的甜,心底有細密纏繞的情緒,絲絲盪漾,抬眼看他,夕陽的光影鍍得他輪廓美好,神情坦蕩明朗如皎皎美玉,我想他定是我生命中一個極其重要的人,我卻將他輕易遺忘,然而他不憤懣,不沮喪,不遷怒,不曾指天劃地叫嚷著報復尋釁,只是如此堅定的告訴我,他是誰,而他,將會努力令我此生,再不能將他忘記。
我微微笑起來。
沐昕,你可知道,剛才那一刻,我欣喜又後怕,欣喜我夢想成真,後怕那一路追隨裡我無數次的動搖,都可能與你錯過。
就在這一刻,我的所有細微的感覺都在告訴我,你是我極親密的人。
就在這一刻,我知道,終我一生,我不會再忘記你。
相依坐在樹下,先取出白帕仔細將沐昕傷處裹了,雪白帕子沾染點點鮮紅如桃花,看得我心裡微酸,沐昕卻微笑著將帕子收進懷裡。
靠在他身側,沐昕正簡略將我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