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蜿蜒曲折,四野寂靜且空幽。
薄霧伴著蹄聲緩緩打破了此處的平靜,似隱約間有人語的交談聲傳來。
“平昌縣距此還有多遠?”
崎嶇路徑上,有個頭戴方巾,一身藍色直襟長袍的青年乘馬緩行,他身側跟著個四五十許的布衣漢子,四方臉,一臉敦厚老實的模樣。
“回官人的話,咱們約莫再走個十幾裡山路,就到平昌縣咧。”
那敦厚漢子笑著說道。
“還要走個十幾里路?”
長袍青年眉頭皺起,顯是厭煩了這顛簸的路途,與兩側一成不變的山林草木。
“哎,本有著近道可以抄過去,可那地方傳聞這幾日鬧了妖怪,已有了不少人失蹤,誰還敢打那過吶!”憨厚漢子搖頭嘆息著解釋道。
接著話鋒一轉,又好言說道:“官人乃是貴體,與我等尋常賤民不同,如何能夠以身涉險哩,繞遠些兒倒也無妨,不過多費一日功夫罷了。”
“哼,妖怪?不外乎愚夫愚婦誆騙行人的謊話,這世上又哪兒有什麼妖怪?就算真有妖怪,本公子腰間的寶劍又豈是吃素的不成。”
那長袍青年眉頭一挑,拍了拍腰間懸著的寶劍,顯是壓根沒將那勞什子的妖怪放在眼裡。
他自小便與高人修習劍術,對練之時,尋常十幾個奴僕也非是他的對手,妖怪遇了他,那是沒撿著黃道吉日出門。
憨厚漢子偷眼瞧了下那柄寶劍,咧嘴笑了笑,忙附和道:“那是,那是,貴人自然是不怕妖怪的。”
聽了此話,那長袍青年才面露一絲得瑟,瞧瞧,這還算句人話嘛!
單個大字不識的引路人,比之他老子可有眼光多了。
說什麼他交友不慎,常被一幫子浪蕩子弟騙去大把的金銀財物,呵,他那是急公好義,古之君子的作風。
為朋友兩肋插刀亦能做得,更何惜一些兒阿堵物哩。
至於流連勾欄瓦舍之地,與那花魁夜宿畫樓云云。
哼,難道你個老東西年輕時沒做過這等風流事兒?!
如今臨老了,卻來藉此訓斥與他,無怪乎坊間傳言,咱府上這叫上樑不正下樑歪咧。
老東西也不知聽了哪個癟犢子的攛掇,竟在個窮鄉僻壤給他捐了個縣令供職,美其名曰,讓他孤身在外歷練歷練。
呸!
這等一縣的官吏,又能歷練出個什麼名堂來?
不過是變著法讓他吃些苦頭,屆時哭著喊著求那老東西派人接他回府罷了。
雖瞧出了老東西的算計,可他胸中的那股子傲氣與偏執,卻不容許他有半分的低頭。
固然這平昌縣位置偏僻,此處為官沒什麼油水不說,說不得還要惹上一屁股的瑣碎事兒。
可恰巧如此,才能讓他施展一身的抱負!
屆時讓那些背地裡誹謗於他的小人瞧瞧,什麼叫不鳴則已,什麼又叫一鳴驚人。
此刻,他只恨不得一步跨到那平昌縣衙門走馬上任,似眼下這般的磨磨蹭蹭,也不知何時才能走到。
“嘶…!”
又行過個顛簸的泥坑,長袍青年臉色一白,登時倒吸一口涼氣,急急扯住了韁繩。
“貴人這是咋了?”
那敦厚漢子忙湊上前關切問詢。
“無事…。”長袍青年皺著眉頭擺了擺手,聲音略帶沙啞的道:“興許早上吃壞了肚子,且在路邊歇息一會兒吧。”
他是說什麼也不想走了,不提那雙腿內側已磨的隱隱作痛,且胯下那話兒更是不允許再這麼遭罪下去。
當即在漢子的攙扶中翻身下馬。
那敦厚漢子趕忙將馬匹拴在了路旁樹上,取下來水囊,滿臉殷切地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