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兄可平白誣賴好鬼哩!”牛頭將軍立時叫起了屈來,“當時判官大人正在氣頭上,俺老牛若是上去求情,說不得眼下就要與你在這府衙門前做個伴咧!”
馬面將軍冷笑一聲,神色倒也緩和了一些。
江塵搖了搖頭,笑吟吟道:“此事罪不在你,待會貧道自會在陸老哥跟前提上幾句,只是不知當不當用。”
那馬面將軍聞言忙肅然而立,躬身抱拳對著道人深深一揖。
“道長慈悲恩德、俺老馬無以回報,以後若有差遣,必然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道士眉頭一挑,只袖袍輕輕一揮,馬面將軍便覺一股兒清風拂來,那副魁梧雄壯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站直了起來。
瞧著對方那驚異的眼神,江塵拂了拂衣袖,從容說道:“貧道與你們也算一場生死之交,不需如此多禮,今日前來,卻也有件事情麻煩陸老哥…。”
馬面將軍一拍腦袋,忙不迭閃到了一旁,微微塌下來腰桿子,朝大殿內一指。
“判官大人就在裡面,道長且進去便是!”
…………
臨近夜幕時分。
天邊的那一抹霞光已然褪去,層疊漫卷的雲翳將山巒與城池鍍上了一層冷灰色。
城南清遠坊。
瘦高衙役翻身下了牛車,因著牽扯到了臟腑傷勢,立時疼得倒吸了口涼氣。
“哎呦,官爺慢些兒!”
駕車的老頭兒急忙過來攙扶,卻被高瘦衙役擺手阻止。他擦了擦額頭冷汗,從懷中取了十幾枚銅板拋給了老頭兒。
“多謝老丈載某一程!”
老頭兒慌手慌腳的接住,有幾枚掉落地上,卻又彎腰去撿、口中還不住說道:“哎呦官爺…這…這如何使得哩~!”
待老頭兒捧著銅板站起身時,高瘦衙役已然邁入了處巷子裡。
“誒?這位官爺倒是個好人哩!”
他傻愣愣將銅錢揣入懷中,呢喃著道了句。
巷子裡光線有些昏暗,腳下的泥地上亦是坑窪不平,可高瘦衙役對於路徑早已爛熟於心,七拐八彎的到了一處門前。
今日當真可謂兇險萬分,若非他也算練過些武藝,說不定便要與孫兄弟一般,成了具乾癟的死屍了。
高瘦衙役長長吸了口氣,搖頭苦笑道:“近些日城裡鬧出許多亂子,一日日的跑斷了腿,又差點丟了小命,可所獲不過幾兩散碎銀子,哎…看來這差事也幹不長了!”
親眼目睹了好兄弟的慘死,讓他心中有些慼慼然,辭了這份危險差事,尋個安定些兒的地段,做個小生意倒也可以養家餬口。
到了家門前。
他一直緊繃的身子也不自覺就鬆垮了下來。
抬手輕輕釦門。
院子內很快便有輕快腳步聲傳來。
“嘎吱吱…。”
破舊門扉開啟一些,露出半邊光滑的臉蛋兒。
“爹?你回來了!”這是個八九歲的女娃子,見了高瘦衙役,忙放下了戒備,喜笑顏開的迎了出來。
“嗯!”
高瘦衙役點點頭,由著女娃子扯著他的衣袖,抬步邁入了院中。院內只兩間房舍,牆面斑駁,屋瓦殘破,顯是有兒些年頭了。
女娃子關了房門,好奇道:“爹…你白日裡還說晚些回來,咋個戌時就回了?!”
高瘦衙役嘆了口氣,並未將今日遭遇告知女娃子,只道早早辦完了差事,這才回的早了些。
屋中正亮著昏黃燭火。
可當高瘦衙役定睛看去,卻見破舊且褪了漆的低矮案几上,正放著半截啃咬了一半的窩窩頭。
他皺起眉頭。
“晚上只吃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