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廝殺止住,賊人也或死或逃,只徒留了滿地狼籍與一些遭了魚池之禍的小鬼悽然哀嚎。
“判官大人呀…老朽在這城中兢兢業業百餘載,怎麼就叫老朽倒了這血黴咧,您可一定要為老朽做主吶!”
這邊陰兵們剛要清掃現場,一頭髮花白的老頭兒哭哭啼啼跑了過來,眼淚鼻涕似不要錢般,一個勁的直往外飆。
道士瞧得稀奇。
可身側的紅袍判官卻是眉頭大皺。
這頭髮花白的老鬼乃是靠近府衙的一間酒樓掌櫃,瞧著這般哭的悽慘,又一瞥遠處倒塌的那處樓閣,無須多說,這是來尋他賣慘來了。
若是換了旁鬼,幾聲呵斥便能嚇得其屁滾尿流而去,可這老鬼卻與他還算相熟,眼下也只得好言安撫。
“老掌櫃且寬心,這左近遭了禍事的非你一家,說來也是府衙的干係,本判官自會撥下一些銀子,為你等修繕一新。”
那老頭兒聞言,立時止住哭聲,抬起衣袖胡亂在老臉上抹了一把,眼淚鼻涕將鬍鬚眉毛揉作一團,瞧得旁邊的道士嘴角直抽抽。
“既有了判官大人這話,老朽自是安了心,只是麼…!”他佝僂著腰身,偷眼瞥了下陸判,似有些欲言又止。
陸判心中憂慮羅教之事,哪兒有閒心與之糾纏,聞言不由神色轉冷,叱道:“老掌櫃莫非還不滿意?”
“不,不,判官大人會錯意咧。”老頭兒麵皮一抖,連忙擺手道:“大人常來老朽這酒樓,也知老朽有個毛病,向來喜歡多備些酒肉鬼食以備不時之需。”
說著猶豫幾息,才一咬牙道:“而今酒樓坍塌、恐怕內裡的酒肉也成了泡湯,這筆銀子…!”
“呔!”
話未說完,一聲暴喝陡然響起。
卻是牛頭將軍那鐵塔似的身子堵到老頭兒跟前,瞪著一對兒拳頭的眼珠子,惡狠狠道:“好你個死老鬼,俺家大人已允諾與你重修酒樓,你這老鬼竟還得寸進尺,莫非想去屎溺地獄裡開你這勞什子的酒樓咧?!”
老頭兒身子一哆嗦,可仍舊顫巍巍站在原地,只縮著脖子,將那一雙昏黃鬼眼投向了紅袍判官。
這顯然是個要錢不要命的老鬼,他料定自個兒並未犯下陰司重罪,府衙也總不能真個將之打入地獄。
“也罷!”陸判擺了擺手,讓牛頭將軍退下,沉聲道:“老掌櫃的這些損失,也由府衙出了吧。”
那老頭兒大喜,趕忙躬身連連作揖。
“老朽謝過大人…咱們焦山鬼城能有大人這般的判官,真可謂是滿城鬼民的福分吶!”
這副市儈的嘴臉引得左近陰兵紛紛譏笑,陸判沒好氣的揮手驅走老頭兒,轉過頭,有些尷尬的瞧向道士。
“哎,讓老弟見笑了!”
道士搖頭輕笑。
“貧道以為這陰曹的判官盡是明鏡高懸、鐵面無私的神只之流,如今看來,卻也與凡俗間的官兒無甚區別哩。”
陸判聞言,拂了拂頜下紅須,不由得哈哈大笑。
“老哥曾也是凡俗的官兒,治理的也盡是凡人變作的鬼類,除開些陰陽的秩序不同外,道還真與凡俗無甚差別了!”
道士頷首。
他這一路所遇到的孤魂野鬼也算不少,自也曉得陸老哥所言非虛,當然,那兒些厲鬼怨鬼之流,就另當別論了。
………………………
清晨。
薄霧。
一夜的暴雨將這燕嶺鎮內外洗刷了一新,似乎讓這座頹廢的鎮子,又煥發了少許的生機。
鎮子東側是官府設下的營房,不過幾段柵欄草草將之與鎮子隔開,一千餘人擠在這片民居里,自然顯得頗為擁擠了些。
可若是捕快們輪流著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