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就再試,住院不到一日便老麻煩護士,這沒禮貌。”
“啊?”
“我說再試。”易明晞垂下睫毛,彷彿已經累到極點,唇角的弧度卻在漸漸加大,微微勾抹出慵懶卻明媚的氣息。
一聲微嘆經過他的耳畔,還未經分析其中情緒如何,記憶中那溫軟恬美的唇便已印上了額頭,歲月恒生,久違的感覺依然還有著讓人沉溺的甜膩,易明晞微閉雙眸,依賴的吸吮著自她爆發的那份溫暖。
或許是他太貪心,只覺得這一幾乎不可稱作“吻”的動作只是蜻蜓點水的一瞬,卻見焦揚慢慢抬頭,似是不經意的吁了聲氣,繼而微笑,“還好,不熱。”
那一瞬間的緊張與怯然,雖是極力掩藏,依然深深的嵌入了她的眸底。
第一部分 他+她 飄零(13)
年華似水,分別的時光往往是柄透著炫明光芒的雙刃劍,留給他們思念彼此美好甜蜜往昔的同時,亦帶給他們太多的生疏與模糊。
往日他們親密無比,如膠似漆形影不離。可是今天,一個冠名“試溫”的吻,竟也已經透出了時間殘忍冷酷的痕跡,面對他,她竟也感覺緊張,竟也感覺手足無措,竟也感覺羞澀與愜意。
易明晞嘆息一聲,雖然極其低微卻依然落入了她的耳朵。剛才略紅的面色已然褪去,焦揚再次傾身問他,“不舒服?”
他搖頭,其實確實不舒服,渾身上下像是被拆了一般,微微動一下便疼得要命,甚至連頭也覺得難受,稍稍一搖,便覺得眩暈。
焦揚看出了他的強作堅強,心口無端泛起陣陣痛意,彷彿他每淺皺一次眉宇,她的心都要隨之揪緊十分,心疼之下怨怒的話不自覺的就說出口,“活該!”
易明晞微閉的長睫倏的一張,驚訝的看著剛才還拘謹緊張的女人,只見她一邊為他掖著被角,一邊恨恨的氣道,“醉酒駕駛,你沒有常識啊。平時醉酒駕駛都難免出事,你倒好,還敢駕車去高速,140M,易明晞,可真有你的!”
“你以為你是表演特技的?藝高人就膽大?”將他的被角整理完畢,她坐到他的床頭,喋喋不休的埋怨卻依然未止,“你知道醫生說些什麼?幸好是車子好,再晚一步,你就沒命了你!”
他靜靜的看著她,一雙眸子看似淡然無波,卻隱藏了極深的知足。相聚以來焦揚的脾氣似比從前大了不少,再也沒有了以前依偎於他身旁的柔順乖張,卻有了一種刻意低調的犀利與銳氣。分隔四年,他發現她學會了隱忍不悅,學會了不卑不亢,甚至學會了怒極反笑,越受到逼迫,越能有一種淡然應對的從容。一切都在像職業化的女人蛻變,可是他卻發現,自己彷彿越來越想念那個在他心裡永遠長不大的女子。
高中的焦揚若遇到不平的事情,總會在意識上便分成兩種情況,涉及自己時,或許還能隱忍,但也總堅持不了兩分鐘,多數還會哭啼著向他講述整個事情的發展經過,最終在他軟語安慰下回歸安寧。若涉及他人不平,往往還會直言直語的頂撞上去,從不考慮殃及自己會帶來什麼惡果。
這樣的性格一直延伸到了大三他們交往的最後一學年。直到她出國遠走,她的直筒子脾氣仍是他最大的顧慮與牽掛,孤身在外打拼,難免不會遇到什麼不平待遇,以她的脾性,能不能確保自己安然無恙都是個問題。
但是,事實證明了,他的牽掛與擔憂完全是杞人憂天。她不僅自立的在國外生活,而且還生活的很好。
所以,現在能聽到她羅羅嗦嗦的指責與怨懣,這樣的情形,宛若從前。
他尚沉浸在思緒中未能自拔,卻突然發現四周瞬間俱靜,方才喋喋不休的指責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倏然而止,微微綻眸,卻看見她怔怔的看著自己,大眼裡不復往日璀璨流光,反而盛滿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