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來扶大娘吧。”一隻手接過春大娘,我肩頭的重量驟然減輕,回頭一看是萬鐵子。
鐵子是村裡打獵的一把好手,人俊秀腦子也活,是萬大娘的心尖子。這一個月來,我也看見為了鐵子幫春大娘或者多給春大娘獵物的事兒,萬大娘指桑罵槐的模樣。為此,萬大娘成了村裡唯一一個說我是狐狸精的人。
最可笑的是,她一口咬定我是春大娘從山裡請來的狐狸精,專門迷惑她兒子的。跟她我是沒法講理,只能繞著走。可今日我實在抗不動了,點頭謝謝鐵子,麻煩他把春大娘送回去。
下意識的扭頭,正看見萬大娘,插腰瞪眼的往這邊看,我突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跟在春大娘的另一側,蔫蔫的回了家。
山村不是外星球,不是烏托邦,不是桃花源,這裡的人們也有七情六慾愛恨嗔痴。好比萬大娘和春大娘說不清年月的敵對,好比萬鐵子對外部世界的嚮往,好比族長對村裡唯一的牌坊的珍視——雖然沒有人說得清,這是墓道的牌坊還是貞節牌坊。連傳說都是打雷的時候震下來的南天門!
又半個月過去了。山村裡依然平靜祥和,男人們組成巡邏隊在村口的必經之路晃悠聊天。該出去打獵的依然打獵。但是已經不再進城,畢竟沒有人願意送死。除了萬鐵子偶爾會跑到族長那裡問問,外面驚天動地的平叛之戰在這裡好像從來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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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虛幻的詞,這個帽子下坐得是誰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楊不愁不來抓人,就天下太平,萬事大吉了。
“紅錦?”門口有人叫我,我拿著納了一半的鞋底子走出來,看見萬鐵子站在院門口。健壯得雙肩上踏踏實實的擔著一副水擔。兩個大水桶晃晃悠悠的顫著。小夥子呲出一口白牙,映著山頂松樹尖上的白雪,等著我開門。一瞬間我以為自己的夢境成真了,眨眨眼才想起,這不過是個路人甲!
開啟門,萬鐵子麻溜兒的把水到進水缸裡。我不好意思的說:“怎麼能麻煩你呢?讓大娘知道了……”
“嗨,你別理她。她就是沒事兒磕磕牙,別當真啊!”鐵子憨憨的一笑,“我再去擔一擔,把缸挑滿了,可夠你們孃兒倆用幾天的。”
春大娘去村頭和婆姨們拉瓜去了,我自己根本挑不了水。趕緊謝過鐵子,讓他再擔一次。
晚上春大娘回來,問我誰挑的水,我照實說了。大娘用她慣用的狡黠語氣說:“下回鐵子再來,你就給他納雙鞋底子。人家這麼幫我們,總不好什麼表示也沒有吧!”
我看著她的眼神心裡發虛,不知道又被算計了什麼:“這個……不好吧?我的手藝不好,納了底子穿不進山裡啊!”
“沒事兒!”春大娘把針頭在頭皮上劃了些油,一邊就著燈火縫著,一邊說:“你就做個家裡穿的。是個心意就成。”
我道:“不用吧?萬大娘的手藝也很好,她們家從來不用我們做的。”
春大娘撇了撇嘴:“就她那點大腳針?你的針腳又細又密,鐵子肯定喜歡。在說了,這是心意,又不是賣給她了。”橫豎她有理,我也想不出不對的地方。
第二天想了想,實在沒興趣再弄一雙新的。就從櫃子裡翻出一雙春天敞口布鞋,反正在家穿,也用不了多花哨。
傍晚的時候,鐵子拎著一塊狍子肉過來,春大娘眉開眼笑的收了,衝我一嗝嘰眼兒,便進屋弄去了。我覺得自己就像《天書奇譚》裡的那隻小狐狸精,叫住鐵子:“鐵子!”
村裡姑娘少,鐵子眼皮高。都十八了,還沒找到媳婦。萬大娘本來計劃這個冬天去城裡的一個遠親那裡坐坐,看看有沒有可能給鐵子找個媳婦,卻被戰爭推遲了。
“啊?紅錦,啥事?”鐵子雙手搓了搓。我看見他的手掌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