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沒人會聽的。」
「怎麼會?」唐文熙拔高嗓門,「我聽啊,我們都喜歡聽。答應我,以後有空,一定要常回學校坐坐啊。」
掛掉電話,易暉一個人在畫室裡坐了許久。
他知道,他們喜歡的是江一暉,不是他。
沒有人會喜歡他。
即便曾經有人對他說過「喜歡」,那也是違心的,有其他目的的。
有誰的「喜歡」是那樣的呢?粗暴,敷衍,極盡侮辱之能事,但凡聰明一點點,都能看出他有多討厭自己。
易暉走到外面,在那盆因為天氣轉涼被移到室內的鐵茉莉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它墨綠色的葉片,緩慢地撥出一口氣。
也好,沒人喜歡就沒人惦記,沒人惦記,就沒人會傷心了。
易暉不知道的是,在一千多公里外的s市,一切都因為他亂了套。
城南郊外,警笛聲迴響在山林間,高瓦led燈將周遭高矮不齊的草木照得慘白,不遠處的小房子也分得一點光亮,在泥濘的地面投下低矮的黑影。
路上堵得厲害,雨天山路濕滑,上山頗費工夫,周晉珩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山路尋到這裡,一波警察正從小屋裡退出來。
山上夜裡濕冷,頭髮、身上都被雨水打得透濕,周晉珩渾然不覺,撥開人群衝進那間小屋,環視一圈,裡面空無一人。
給他打電話匯報訊息的那人還在,拉著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拽,似在嫌裡面陰森晦氣:「周少,周少您先出來,人已經運走了,我剛給您打了好幾個電話您都沒接……」
周晉珩恍若未聞的,甩開他繼續往裡走。
他用一分鐘時間將不大的屋子翻了個遍,窗簾後面、木桌下面、床底下,能看到的地方都沒放過。他緊抿雙唇,一句話也不說,銳利的目光死死地在每一個角落搜尋,帶著一股不找到決不罷休的氣勢。
最後是被現場的警察拖出來的,見他執迷不悟地還要進去,嚴肅地說要追究他妨礙公務、破壞現場的罪名。
周晉珩聽了這話忽而有了反應:「什麼現場?」
警察:「案發現場。」
「什麼案?」
「命案。」警察以為他是來找事的,回答完把他往警戒線外轟,順便扯著嗓子宣佈,「開始清理現場,無關人等儘快撤離。」
周晉珩被推到外圍,離那小屋近十米遠的地方,他還不死心,不管不顧地往裡沖,被幾個人同時按著肩膀拽著胳膊,在原地動彈不得,死死盯著那座隱沒在黑暗中的小房子。
他的眼中不知何時布滿鮮紅血絲,胸膛因為急促的喘息劇烈起伏,濕發一縷一縷地貼在額前,褲腿被泥水碰髒,衣服也被雨水洇濕斑駁一片,整個人形容狼狽,哪裡還有平時光鮮亮麗的樣子。
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摻雜著警察在給剛趕到的屋主做筆錄的對話聲——
「這房子多少年了?」
「記不清了,十幾年總有了吧?荒郊野外的,這麼多年也沒人住,誰記得啊。」
「那你是怎樣跟死者進行的交易?」
「我就住在這山腳下,喏,就南邊有亮光的那塊兒。那天我上山溜達,看見他在這附近轉悠,就問他幹什麼的,他聽說我是這屋子的主人,高興得不得了,問我這屋子賣不賣。」
「然後你就賣給他了?」
「嗨,哪兒能啊,這破房子也沒個產權,我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怎麼會做這種買賣?是他,沒過幾天又跑來,說要買這個房子,我不肯賣,他就追在我屁股後面,說多少錢都行。我看他挺誠心的,就想著租給他玩兩天算了,還幫他從山下搬了桌椅進去。」
「鑰匙一塊兒給他了?」
「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