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其實還不晚,但殘冬,北溫帶的夜晚總是黑得比較快。
週末黃昏,應該沒人在辦公。經過舒馬茲楊的辦公室時,裡頭的燈火微微亮。
我早學會不要太好奇;就算裡頭有小偷也不關我的事。再者,上回撞見的浪漫電影鏡頭不怎麼好消化,所以我筆直走過去。
我不是在演浪漫愛情劇,但幾番和舒馬茲楊這樣偶然的交集,未免巧合得可以拿去寫傳奇。“巧合”是戲劇中最不真實但浪漫必要的元素,我覺得好像被編寫在一部小說中似的。
這麼想,我腳步就踉蹌,悶哼一聲,被人扯了又推開腳似,險險跌倒。
我連忙蹲下。“喀喀”兩聲,被踢翻的垃圾桶翻身倒在我前面,垃圾滾了一地。
辦公室的門開啟,舒馬茲楊有形的臉孔探出來。
“是你。”他沒訝異,倚著門框,手上拿了一瓶白蘭地。
隔著有點距離,但我似乎聞到他一身酒氣。
“進來。”他轉身進去,一邊仰頭喝了一大口白蘭地。
我應該沒妨礙到他什麼才對。這樣想,心中一寬,打個招呼應該就可以走人。
“舒馬茲楊先生——”
“進來。”他不多廢話。
我只好進去。舒馬茲楊斜坐在高背椅上,兩條長腿高高擱在辦公桌上,咕嚕喝著白蘭地。地上已經有好幾個空酒瓶,四下散躺著。
但他似乎還沒醉。瞪我的眼光還相當清醒。
“你這時候還在這裡做什麼?”
“練琴。”
“練琴?漢農?”
“除了漢農我還能彈什麼?”我反詰。
舒馬茲楊嗤一聲。“你可以彈蕭邦,彈貝多芬,彈巴哈,或者彈我舒馬茲楊!”
他每說一句就喝一大口酒,手上的白蘭地早已經幹了。我看他又抓了一瓶威士忌,忍不住說:
“不要再喝了。”
他當然不會聽我的,自顧喝他的,反睨我一眼。
我不知道舒馬茲楊也有這樣的一面。多嘴問:“你心情不好?”
他哼一聲。“心情好就不能喝酒?”
“心情好喝的是香檳、葡萄酒。”會一個人喝威士忌的多半喝悶酒,心情不會好。
“這是誰規定的?”舒馬茲楊諷笑。
“這是常識。夠了,不要再喝了。”他那種灌酒的方式,不醉也吐。
“你以為我會聽你的?”
“當然不會。不過你這樣會醉。”
“醉了關你什麼事?”
“我不想跟一個酒精中毒的人學習。”
舒馬茲楊起身朝我走來。我發現他腳步有些搖晃。
他湊向我看了一會,吐了我一臉酒氣。“那麼儘管請便。”
他是喝得夠多,但講話還能這麼尖刻,顯然還有足夠的理智意識。不過,再喝下去就不一定了。
“舒馬茲楊先生——”
舒馬茲楊踉蹌一下,我下意識扶他,他甩開我的手。
“我去找警衛來——”
“你敢!”他使勁抓住我。
他抓得很用力,整個陷入我皮肉裡。十分的痛。
我皺眉想把他的手拿開。我不是來跟他演文藝劇的。
他突然甩下我,抓起外套走出去。
“你要去哪裡?舒馬茲楊先生——”我錯愕一下,反射追出去。
舒馬茲楊沒理我,搖搖晃晃走往停車場。
我抽口氣。喝成這樣,他還敢開車!
“舒馬茲楊先生!”我按住車門口。
“你幹什麼?”藍眼珠眼神輕微的渙散,目光還是很冷。
他來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