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有一個把紅海攪地翻天覆地的海盜,明明可以讓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但他就是那麼謙恭,忽然向它投誠了。你覺得,它會把這海盜送去坐牢呢,還是欣喜若狂,把這當成是一樁政績,喜氣洋洋向全社會公告呢?”
“多有面子的一件事啊,甚至可以乘勝追擊。給你特赦、給你外交身份、給你名利,讓其它海盜都眼紅:原來跟政府合作,有這麼多好處。”
虎鯊嚥了口唾沫,他給自己倒了杯水,仰起脖子咕嚕嚕一口喝乾。
然後用衣袖抹了抹嘴唇,臉膛發紅,明顯有點亢奮:“今,你繼續說。”
“送你去坐牢有什麼意思呢?這隻會封了其它海盜想投誠的路,而且你進了牢門,再無聲息,很快就會被忘記,紅海上也馬上會竄出第二、第三頭虎鯊。”
她壓低聲音:“現在是不是覺得,跟政府修好,並不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
虎鯊嘿嘿笑起來。
他說:“如果有這個機會,當然想試一試。但是今,你認識政府的人嗎?我記得你為國際組織工作,你是不是已經……升職了?”
岑今大笑:“你太高看我了,我退出國際組織很久了。現在我就是個偶爾動筆寫寫文章的。我不認識政府的人,他們也不認識我,他們看都不會看我一眼。”
虎鯊的笑僵在了臉上。
衛來嘆氣,他不動聲色地靠近岑今。
虎鯊的變臉不是個好徵兆,誰知道呢,他也許又會像昨天那樣大吼、暴跳、向著她衝過來,或者拔槍。
果然,他口氣裡有慍怒。
“今,你講了這麼多,說得這麼好,結果你不認識政府的人,有什麼用!”
岑今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可以派你的手下,去跟政府的人搭線啊。”
虎鯊面色漸轉猙獰,像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事:“一個海盜,可以見到政府的人嗎?誰會相信他的話?剛一露面就會被抓起來、毒打、甚至坐牢!只有說話足夠有分量的人,才可以去搭線!”
“你跟我扯了這麼多,聽起來很好,其實都是狗屎!狗屎!”
他站起來,雙手握拳,重重捶桌,桌子上的杯碟顛撲起來,又落下。
衛來有點安慰:還好,虎鯊今天表現的還算剋制,沒有威脅岑今,有點進步。
岑今就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說:“可以去搭線的、說話足夠有分量的人,眼下也有啊,你也不陌生。”
虎鯊慢慢冷靜下來。
他有點琢磨出岑今的套路了:女人就是這麼狡猾,她總會故意讓他著急、發怒,然後丟擲解決之道。
他問:“誰?”
狐疑的目光從她身上轉到衛來身上:“他?”
衛來覺得壓力很大:不要胡猜好嗎,老子認識的唯一一個非洲人是可可樹,他雖然來歷確實不明,但一定不是索馬利亞流落在民間的王子。
岑今說:“沙特船東啊。”
衛來笑起來。
就好像一盞燈霍然開啟,一切一覽無餘。
無數的鋪墊、跑題、設套、激怒、引導、規勸,看似不成章法的東拉西扯天馬行空,這一刻終於散去迷霧,亮出底牌。
他長吁一口氣,有種塵埃落定的快感。
虎鯊茫然:“我劫持了他們的船,他們恨我還來不及,怎麼會幫我呢……”
岑今打斷他。
“你是劫持了他們的船,但船不是還完好無損嗎?船上的25名人質,不是還好端端地活著嗎?現在船在你手裡,該怎麼用,拿去換錢還是換錢和前程,就看你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科個普:
2008年沙特天狼星號油輪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