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的信仰、還有靜齋的追求,都已經千萬次不厭其煩地灌輸進她的心靈,融進她的血,融進她的肉,融進她身體的每個細胞,成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十幾年下來,梵清惠早將靜齋的一切教導都視所當然,甚至是絕對神聖不可侵犯。
她還沒有殺過人。但是她也很明白,假如讓楊昭逃脫這一劫,順利接掌大隋江山的話,那麼至少在今後的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中,靜齋都絕對沒有機會可以出頭。或者更糟糕地,還有可能會被連根拔起,徹底斬草除根。
這個不祥的前景,梵清惠絕對不能容忍它成為現實。所以此時此刻此地,楊昭必須——死!
種種念頭在心中轉過,說來繁瑣,實質也不過只是一個剎那而已。梵清惠雙眸寒芒閃爍,容色轉冷。片言不發,緩緩揚起〖飛翼〗。最簡單樸實的姿勢中,卻包涵了無窮奧妙。彼此本來相隔萬丈的青天大地,突然全像“活”了過來一樣。九天九地之氣,紛紛爭相湧入劍身。區區三尺青鋒,赫然竟成為了溝通天地的橋樑。這正是慈航劍典第二式:劍主天地的起手勢。
楊昭心中一凜。情知假如任由對方蓄足氣勢全力出擊,自己萬萬抵擋不住。生死關頭,他可不會白;痴到再去堅持什麼女士優先的紳士風度。離火坎水二卦形相猝然再現,卻不是浮現雙掌,而是聚集在腳下。剛柔陰陽截然相反的兩股勁力摩擦碰撞,立即引發出“轟~”的一下巨響。楊昭就像在腳下裝了火箭推進器一樣筆直閃電撲出,左右勾手〖螳螂破車〗當頭搶先劈下,要搶在梵清惠出劍之前,就先將她截殺當場!
螳螂破車殺意滔天,梵清惠視若無睹,不喜不嗔。飛翼短劍飽吸九天九地之氣,遽然反腕一翻。電光石火之際,螳螂勾手與飛翼各自全無絲毫保留,結結實實地從正面硬拼一擊。
沒有預期中的強大反震,反倒有某種極古怪的力量,瞬間於螳螂勾手與短劍交觸處源源衍生。飛翼瞬即隨勢旋轉,頃刻間將螳螂勾手的水火二氣吸納引導,分化宣洩於無形。剎那間楊昭只覺得全身的精氣神力都全部被旋轉劍勢鯨吞而去,自己胸中則虛虛蕩蕩,那感覺簡直比死亡更加難受。
這一驚非同小可,楊昭急忙收神斂功,真氣疾吐急收。勉強止住功力流失。正要退開重振旗鼓,靜齋傳人驟然又是揚聲清叱。豔陽照耀之下,飛翼一化十、十化百、百變千,瞬間幻化成萬萬千千,蜿蜒交錯,分從四面八方向楊昭交相圍剿。劍刃寒光相互交織,登時形成大片眩人耳目的劍幕。陷身其中,小王爺根本分辨不出究竟那一劍是虛那一劍是實,更不用說突破反擊了。
身不由己無從抵禦,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劍主天地!
虛實相生的劍幕仍然只屬前奏,真正致命一擊,誰也不知道究竟會在什麼時候,從什麼方位刺出。猶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的短暫光陰中,暈暈沉沉,不辨南北西東的楊昭心中靈機一觸,隱約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卻來不及仔細推敲思索了,楊昭深深吸口氣,緊閉雙眼遮蔽幻象。體內真氣運轉,不取離火僅存坎水,卻又化整為零。螳螂刁手轉剛為柔,雙掌隨感覺自然揮灑,瞬間同樣擊出千百掌。前削後掠左撥右擋上拒下卸,看起來全無章法,偏偏又每一掌都恰好拍擊在飛翼劍鋒的側面。只聽連串氣勁爆破聲密如連珠,直向四面八方蔓延。棧道旁邊的堅固山壁受到波及,登時被炸出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凹坑。碎石紛飛如雨,更令局面亂上加亂。
外憂內患,其勢不能再持久,彼此也只剩餘最後一擊之力。“當嗚~”聲震山谷,盪漾迴音連綿不絕。飛翼被楊昭雙掌緊緊夾住,漫天劍光掌影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劍主天地這一式,赫然已經被徹底破去。
腳下木板“吱吱啞啞”地叫了幾聲。支撐棧道的七、八根木樁因為不堪承受激戰所帶來的震動,齊齊微微搖晃。帶同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