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飯錢,付喝的酒錢;食品店的老闆們日子過得滿好,如果他們當中許多人是被迫從里斯本來這裡的,那麼我是由於需要才在這裡生活,因為窮困才繼續留在這裡;我叫小個子若澤,我沒有父親,沒有母親,也沒有自己的妻子,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確實叫這個名字,或者原來曾叫過什麼名字,人們在託雷斯·維德拉斯山腳下一個村莊發現了我,為保險起見,教區牧師為我洗禮,若澤就是洗禮名,小個子是後來人們給我加上去的,因為一直長不高,而且又駝背,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跟我一起生活;碰巧有的女人讓我趴到她們身上,但總是多要錢,這是對我的唯一報償,掙多少花多少,等到老了連這一點也做不到了;我來到馬芙拉是因為喜歡用牛幹活,在這個世界上牛總是為別人賣力氣,像我一樣,我們不是這裡的人;我叫若阿金·達·羅沙,出生在龐巴爾,那裡有我的家,家裡只有妻子一個人,原來有4個兒子,但他們都沒有活到10歲就死了,兩個死於天花,另外兩個死於虛弱貧血;我那裡租了一塊地,但收入還不夠吃飯呢,於是我對妻子說,我到馬芙拉去吧,那裡工作有保障,能幹許多年,就這樣~直在這裡幹,現在已經6個月沒有回家了,說不定我再也不回去了,女人有的是,我那女人大概血統不好,生了4個兒子全都死了;我叫曼努埃爾·米里奧,從桑塔倫農村來的,有一天地方法官手下的官員們到那裡去,說這馬芙拉工地掙錢多,吃得好,於是我就來了,還有幾個人也來了,和我一起來的人在去年的地震中死了,我不喜歡這裡,倒不是因為我的兩個鄉親死在這裡,男人不用選擇死的地方,但應當選擇怎樣死,而是因為我想念我家鄉那條河,我完全清楚,大海的水多得很,從這裡就能看到,可你們說說,一個人能用這不老實的大海乾什麼呀,波浪不停地拍打石頭,拍打海灘,而河在兩岸中間流,像贖罪遊行一樣,匍匐著往前走,我們站在岸邊,就像白蠟樹和楊樹一樣;當一個人想看看自己的臉,看看是不是蒼老了許多,那水就是既流動又靜止的鏡子,而我們停止不動,卻又像在流動;頭腦裡這些念頭從哪兒來的,我也說木清楚;我叫若奧·安內斯,從波爾圖來,是個桶匠,建造修道院也需要桶匠,不然誰製造和修理大木桶、酒桶和水桶呢,泥瓦匠在腳手架上,要用裝泥灰的桶,要用掃帚把石頭弄溼,讓上邊的石頭緊緊粘在下邊的石頭上,所以必須有水桶,牲口在哪裡喝水呢,在桶裡,桶是桶匠做的,不是我自吹自擂,哪個行業也比不上我這個行業,甚至上帝也當過桶匠,你們看看我那個大桶,簡直是大海,如果幹得不地道,如果各個桶板不嚴絲合縫,把大海擋在陸地之內,那麼就會再次出現洪荒;關於我的生活,沒有多少話可說,我把一家人留在了波爾圖,他們自己過日子,我已經兩年沒有見妻子了,有時候夢見和她躺在床上,如果夢中我沒有臉,第二天工作就幹不好,我喜歡在夢裡看見我自己是完整的,不喜歡缺嘴少勝,缺鼻子少眼;妻子在夢裡看見我了沒有呢,我也不知道,最好讓她看見我的臉;我叫壞天氣儒利安,阿連特茹人,我來馬芙拉幹活是因為我那個省份鬧大饑荒,我甚至不明白怎麼還有人活下來,我相信,要不是我們習慣了吃野草和橡樹果,人們全都會死光,看到那麼廣闊的土地,真讓人心疼,只有到過那裡的人才能知道,到處一片荒蕪,耕種的土地很少,都是灌木叢,不見人煙,並且戰亂不斷,西班牙人像出入自己的家一樣進進出出,現在和平了,安靜了,誰知道能持續多久呢,那些國王和貴族們不是驅趕著我們去送命,就是驅趕獵物,所以,如果發現哪個窮人布袋裡有隻兔子,即便這是揀來的病死或者老死的兔子,他們至少也朝他脊背上抽幾鞭子,讓他知道上帝造兔子是為了讓老爺們消遣,供老爺們煮著吃的。如果最後把獵物留給我們,挨一頓鞭打倒也值得;我來馬芙拉是因為我那個教區的牧師在教堂裡宣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