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吉的眼眸漸漸有些迷離了,淡淡道:“我自幼家貧”…那個時候,家裡只有幾畝bó田,耕作之餘,才能撿起書來讀。也幸好我天資尚可,這書讀得還算不錯。老夫記得有一次想向人抄錄一本尚書”老夫的父親便跑到九十里地的一個人家相借,你道結果如何?”
柳乘風倒也有耐心,問道:“願聞其詳。”
劉吉嘆了口氣,聲音有些顫抖,道:“家父被那人家恥笑一番,還叫人打了一頓,非但書沒有借來,家父帶傷回來的路上卻是不禁去世了。”
劉吉的臉色變得陰冷起來,咬牙切齒地道:“自此之後,我更加用功,到了二十歲,院試第一,中了秀才,此後又在鄉試之中考了第三,一舉名動天下。當時我便對自己說,這世上再不會有那個受人白眼的劉吉,再不會有看人臉色的劉吉,所以我做官之後,有人非議國策,我卻不肯做聲,有人不畏權貴,大肆彈劾內閣亦或者部堂官員貪贓不法,我也不去做聲,因為老夫知道,老夫絕不能丟了這個官,只有官身還在,我劉吉才能有體面,才能享受佳餚,才能有彳卜役使喚,才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到了後來,我先後受人提攜,最後終於入了閣,你可知道要入閣有多麼不容易?皇帝要伺候著,不能忤逆他的心思,大臣們也要好好地安撫著,不讓他們成為你的絆腳石,哼……”劉吉冷笑一聲,淡淡地道:“有人說老夫是劉棉花,這些人又懂什麼?他們哪裡受過顛沛流離之苦?哪裡經歷過喪父之痛?他們丟了這個官,尚且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可是老夫一旦丟了官,就什麼都沒了川…”…;
劉吉說到這裡,臉色突然一變,又變得無比沮喪起來:“只是可惜,老夫宦海沉浮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對手不曾遇到過?只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柳乘風笑吟吟地看著他,道:“劉大人說了這麼多,現在我可以說話了嗎?”
“劉大人,…”不待劉吉是否同意,柳乘風已經開口了,他語氣很是平淡地道:“你要做官,無人去妨礙你,可是你為了做你的官不擇手段,卻是該死,其他的帳,我且不和你算,可是周成卻是你的門下走狗,他為你丟了官,可是到頭來,你卻授意別人殺了他的全家,有一句話叫做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劉大人,你欠下的債太多了,現在也該到還的時候了。”
柳乘風說罷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了劉吉一眼,轉身便要離開。
劉吉陷入了沉思,正在這時候,冇外頭卻突然傳進一個喊聲:“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柳乘風微微有些詫異,看了劉吉一眼,劉吉此刻萬念俱焚,倒是沒有露出其他的表情。
二人一起出了書房,冒著雨到了劉府的大門處,沿途上,到處都是跪在地上的校尉,還有不少劉府的家人,方才雙方還在逃的逃、追的追,現在卻都跪在這水中,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中門這邊,朱佑桂坐著密不透風的步攆出現,這裡發生的事,想必也是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此時他躲在步攆內,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況,而柳乘風與劉吉已經到了步攆下,二人一起拜倒在地,道:“微臣恭迎聖駕。”
朱佑桂的後頭是謝遷和蕭敬,這二人也一起尾隨來了,謝遷看到錦衣衛居然衝進了人家家裡行兇,頓時火冒三丈,怒容滿面。至於蕭敬只是微微愕然,可是心思卻又飄到了九霄雲外。
柳乘風敢這麼做,肯定有他的依仗,這個傢伙絕不是傻子,他有這個膽子來動劉吉,肯定就有辦法來圓場口蕭敬心裡暗暗猜側,只怕周成一案已經有了結果,柳乘風已經有了鐵證,否則絕不敢如此。
“這裡風大雨大,請陛下到屋子裡說話。”柳乘風在步攆下道。
緊接著,步攆抬入府中,一干人尾隨其後,大家各懷著心思,柳乘風在琢磨皇帝親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