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蕭未鬆了口氣,抓著木朝生的肩將人往身後推,“回去罷,你的劍術還是朕教的,怕什麼?”
木朝生只能聽話地往外走。
繞過長廊時忽然聽見某個陌生但帶著些許熟悉的聲音遠遠響起來,聽不出情緒如何,只覺得噁心反胃。
木朝生心覺不適,腳下步子加快了些許,轉瞬便將那頭亂糟糟的人們都拋卻在身後。
等坐下身,又心中好奇,不知道那突然進宮之人是誰。
吳信然這傢伙兒總讓他覺得渾身不適,若非要顧慮著如今朝堂並非季蕭未的一言堂,皇權尚且不穩,或許那一劍下去,吳信然的腦袋早便掉了。
殺個人還要左右顧忌,實在是憋屈。
木朝生心覺氣悶,起了身,本想找桃子說說話,桃子卻不知何處去了,只餘下一個小宮女在殿外候著。
桃子兒時生於大晟,年幼時便入了金達萊營,千里迢迢入陳國做眼線,後來又受季蕭未所託照拂木朝生。
她如今明面上只是宮中的大宮女,實則地位更高,吳信然大約也時常忌憚,身邊宮女換了一波又一波,想要藉著桃子的權利之便接近季蕭未或者木朝生。
但桃子一向警惕,身側宮女都是親手挑選出來的,沒叫吳信然得逞。
或許有事要忙,她與阿南都不在寢殿,木朝生問了那候在門外的宮女,也得不到什麼具體的回覆,也沒多放在心上,只道:“今日太醫院還未將藥送來麼?”
“尚未,我現在便去催一催。”
“不必去,”木朝生道,“去小廚房催催晚膳,陛下身體不好,飲食需要多多在意。”
宮女應聲說好,轉頭去了,沒一會兒又返回紫宸殿,問木朝生:“小郎君可要去前殿瞧瞧,方才從後頭繞過來,陛下和白少傅都在,似乎同吳御史起了爭執。”
“姐姐不在麼?”
“將軍今日還要徵兵,似乎不在宮中。”
木朝生聞言便蹙眉,想著哥哥手無縛雞之力,季蕭未又病成那樣,夜裡偶爾會察覺到對方離開床榻在外咳嗽,之後又悄無聲息帶著一點點淺淡血腥氣回來。
他以為木朝生沒醒,沒有發覺,裝得像無事人一般,實則木朝生早便清清楚楚。
木朝生覺得生氣,又覺得恐慌。
他從林回那裡聽聞過枯骨的威力,古往今來大約無人能活著等到解藥。
更何況此毒無解。
那季蕭未便只能等死麼?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將外姓官員的子嗣擅自留在宮中,同塌而眠,教授自己存活的能力和手段,僅僅只是因為情愛麼?
他想要可以託付江山的繼位者。
他從屍山血海裡撿回了折斷翅骨的鳥兒,又想在烈火焚燒裡讓鳥兒浴火重生。
哪怕自己以身為殉,腐朽為灰。
這才是季蕭未真正想要的,木朝生心中清清楚楚。
那些糾纏不休的鎖鏈早便解散,他推著自己往前走,要從何處走出,又要走到何處,木朝生失了憶,如今想不出來,想不明白。
唯一能夠知道的,能夠看見的,是季蕭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