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明後天還得來。」
「有什麼好看?」他大叫,「這些畫像似猴子畫,雕像有三個頭。」
「噓。」
他終於打了退堂鼓。
晚上他要約我到計程車可去,我早已敷上面霜。拉開房門,他大吃一驚:「你的臉!」我身上穿著球衣當睡衣。他知難而退,黯然傷神。
第二天我仍駐博物館,不過這次在東方文物部。
他遊說我:「我們晚上去看『貓』,我好不容易買到票子。」
「我不去,我要去看話劇。」
「什麼話劇?」
我笑,「你還是自己去吧,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幾時變得那麼遙遠?j
我搖搖頭,不再與他爭辯。」
「你總要吃飯吧,」他不服氣,「我們去『周先生』。」
「親戚要替我接風,他家開北京館子,你要不要來?」
鞋帶散了,我蹲下縛好。
他又看不順眼,公眾場所不能蹲,亦不能彎腰,對他來說,女人,是裝飾品,必須維持儀態。
我問:「你還跟著我作啥?」
「你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我又不會隨地吐痰,你這個人。」
他跟我到處逛,一邊走一邊埋怨說累,我專往小畫廊裡鑽,物色未成名新畫家的作品。中午便吃一隻熱狗。
他忍無可忍。
「這種苦學生款是誰教你的?你再也回不了香港,你與時代脫節,你變得又土又鈍又過時。你不再像個女人,沒有女人味。」
他心痛得不得了,像是要忍痛犧牲我。我這一切並不是裝出來做給他看的,事實上時光沒有隧道,回不了頭,我為了適應新的環境新的生活,自然得作出改變。
不讓他見到我,他不會心息,這一下子他完全明白,不再對我留戀。
我目的達到,反而對他真誠,還是朋友嘛,他們不是老這樣說?
我拍拍他肩膀,他對牢我苦笑。
我們沉默許久。
他的選擇應該是不難的。
他終於說:「我想我還是回香港的好。」
「對,明智之舉。」
他黯然,「往事只能回味。」
我心中險些兒笑為兩截。
我勸他兩句,「回到香港,好好的挑個女朋友,戀愛再婚。」
他表情很悵惘,「不容易找到合心合意的人。」
「老換伴侶,沒有歸屬感,多麼彷徨。」
「那只是女人的想法。」他微笑。
晚上他送來大叢玫瑰,他失望的走了。
我立刻結束旅程,打道回府。
大成很覺意外,「怎麼不叫我接你?」
「我故意要突襲檢查,看你是否有越軌行為。」
大成笑,「查一百年你也不得要領。」
我似快樂鳥似的自一個房間轉到另一個房間。
大成問:「為何歡愉?有了孩子?」
「快了快了。」
「我看你臉色紅潤,如釋重負。」
說得不錯,知妻莫若夫。
那是因為我的過去,到此刻才正式成為過去。屈曲我同屈太太的關係很奇,我們本來是遠房親戚,稍微有一點點影子,我的表姐嫁了給她堂侄,算起來一表三千里,也是姻親。
但我們開始熟稔,卻因為跟同一老師學普通話。有時候我開車送她,有時候她家的司機送我,兩年下來,便成為好朋友。
屈太太的心事全對我傾訴。
開頭我很驚訝,看上去她並不是那種很坦率的女人,對我竟說了那麼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