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任小昭吧,是他的女朋友。」把嘴呶呶我。
真神奇,我才第一次約人,人就成為我的女朋友。
「啊!任小昭。」甲小姐抿著嘴笑,「文藝巨星,動不動要往哈佛大學念戲劇系的。」
乙小姐更是前仰後合,「出汙泥而不染。」
我笑不出來,白小趙一眼。
丙小姐說:「她有她的朋友.生活很神秘,不過聽說比我們還要瘋狂,喝醉酒一樣滿街跑。」
我並不喜歡吃蟹,嫌煩,當下便停了手。
「拍起戲來是很放的,該脫三分,她脫七分,比我們豪慡得多。」丙小姐說。
甲:「忠於藝術嘛。」
乙說:「導演最喜歡用她,不用討價還價。」
「為什麼呢,我不幹,將來怎麼嫁人?部部戲都脫,那怎麼行。」
「所以說,你落後呀,」乙推甲一下。
甲乙兩位小姐又格格格的笑,彷彿空氣中落了惹笑劑似的,而請吃蟹的少爺聽到這樣鶯聲嚦嚦的笑聲,大樂起來。
我用手撐著頭,看著他們,特別懷念任小昭眼中的那絲寂寞與迷茫,與眾不同註定要吃一點苦的。
明天見到她,我會與她說明這點。
「……據說拍親熱的戲都不用清場,眾目睽睽,大膽演出。」
「所以說她是今年最有前途新星。」
可見任小昭的人緣不大好。
人緣不好,就是人緣不好,沒有什自其他的原因,就等於不會騎腳車就是不會騎腳車,我並不是護短,人們的聯想力太豐富,把自己看得太美,把別人看得太醜,才會認為人緣不好與人格有關。
我告辭,趙家的牌局繼續下去,大概要到天亮。小趙艷福不淺,可以目睹美女們脂粉剝落後之真面目。
那夜我沒有睡好。
他們已經把任小昭的性格說得很清楚:她是一個熱情的投入的,全心全意之藝術工作者,有時候放縱,有時候忘我,但無論如何,不會是一個好的女朋友。
她適合與同道中人來往:研究劇本到天明,為演出鞠躬盡粹,苦惱時醉酒,歡愉時大叫;…
老了,老了怎麼辦?
不比甲乙丙小姐,她們早有準備,或嫁入豪門,或投資黃金股票,戲行只是副業,任小昭毫無打算,希望她的片酬可以報答她。
我很難想像這樣的一個女子會得設局來達到目的。
我不禁猶疑起來,這樣的瘋狂藝術家適不適合我?她的氣質自然非比尋常,但是我能不能夠順利的把她移植到我的環境裡來?
我的世界是十二分沉悶,按步就班,循規蹈矩,孩子們還沒有出世,前程已被安排好,七歲學琴,九歲學網球,十二歲往英國寄宿,十八歲往英國進大學,廿四歲回來替家庭事業服務。
女人們每逢喜慶宴會打扮得漂漂亮亮,跟著丈夫出去應酬,穿得好戴得好,全是夫家的面子,一邊交際一邊比拚。
任小昭會喜歡這樣的生活?
在外頭,找生活也許艱難,但自由自在,無比逍遙,有伴的快樂是真正的快樂,寂寥時也是一種享受,她不會選擇金絲籠子。
我在家踱方步,妹妹又嘲笑我。
「又不是沒見過世面。」她說。
開步走之後,我怕難收住腳步,兩個世界裡的人,怎麼結伴走人生路?
叫我進入她的世界,是不可能的事,叫她適應我的世界,也是不可能的事!兩個人根本沒有開頭。
我遲疑。
但我還是會赴約。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叫『情隔萬重山』,劇終時男女主角約好在街角等,但兩人都失約,一連串空鏡頭突出了無限幽怨無奈。
我沒有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