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終究來得太遲了些,只趕得及確認朱文燁的死訊,一聲“帝崩”叫整個校場的人全低了一截。
浩浩湯湯的儀仗隊護著朱文燁的遺體回宮時,放眼望去,宮裡已經是鋪天蓋地的白。
一年之前的種種,選秀、侍寢、榮升、產子……在榮惠腦海中如流水劃過,終成過眼雲煙,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真乾淨。
午後明晃晃的日頭下,百官親迎。
“娘娘,福穹宮已經被羽林衛控制好,莊貴妃與皇長子都動彈不得。”芝蘭悄悄走在榮惠身側,低語道。
榮惠揚了揚眉,轉而看向內殿的內閣大臣與宗親,重宣了朱文燁的‘旨意’,“……冊立三皇子為太子。”
“臣等謹遵陛下遺旨……”袁閣老帶頭領著數個宗親跪下,話音未落,卻有兩個閣老跳出來,不知是朱文燁的近臣還是別有用心,連道:“且慢。”又向榮惠一拜,道:“娘娘,且不說皇長子居長,就算二殿下如今生命垂危,三殿下卻身有啞疾,怎堪大位?”
榮惠早知會有人發此一問,當即也不多言,只讓奶孃將團兒抱上前來,當著眾人面前,她朝著團兒的臀部就是一掌。
“嗚哇”一聲,團兒委屈得哭開了,若非奶孃哄著,只怕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事實勝於雄辯,那個閣老話咽在口裡,另一個閣老上前,不說三皇子,只質疑起朱文燁旨意的真假來:“傅總管已死,除了薛將軍,馬侍郎,當時還有誰人聽到了這旨意?”
“奴才也聽到了。”高德子拜出,正色道:“奴才承慶宮副總管,是傅總管的徒兒,當時奴才也在當場,親耳聽到聖上諭旨,冊立三皇子為太子。”
一一破招後,那些反對之人不得不接受形勢比人強,不論如何,薛家與袁家聯手的籌謀,使得年僅半歲的三皇子朱立轅登基再無人敢質疑。
六月十五,晴空萬里,榮惠的團兒登上了皇位。她自己也終於立在後宮這單位的巔峰,榮升太后。東太后被尊為太皇太后,至於再京郊養病的西太后,無人再提。
隨後,以皇帝年幼,榮惠也搬入承慶宮。因朱立軒病情險惡,榮惠將他也搬入承慶宮,居於一室,便於照顧。
至於行刺朱文燁的刺客也已經落網,兇手系失勢禁於宮中的秦王世子。他暗中聯絡亡命之徒所為,為報復朱文燁奪家之恨。至於真假,也已經沒人會在意了,秦王一族的滿門抄斬為此事劃下了圓滿的句點。
“娘娘,福穹宮的莊太妃與皇長子在宮裡裝瘋賣傻,您準備如何處置?”葉統領立在堂下,拜問道。
榮惠從堆積如山的奏摺中抬起頭,終於想起了這麼個人,她微轉硃筆,在奏摺上那句“叩請聖裁”的“裁”上畫了一個圈。
“封皇長子為齊王,封地……封地就劃到遼州吧。”榮惠沉吟道,遼州與北狄接壤,如今兩國交戰,不可不說是塊“好封地”。
“是。”葉統領似乎毫無意外,道:“那莊太妃……”
榮惠的手滑腰際,感受宮絛邊的那塊兩塊玉佩的冰涼,一塊刻著“榮惠”,一塊刻著“太平”。她將瑩潤冰涼的玉佩握在手中捂著,不敢忘記是誰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不僅讓朱立軒生死不明,更叫顧梓榆代罪丟了性命。
她的眼瞳泛起微淡的波紋,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嘲諷:“你將這旨意告訴莊太妃,她若不是真的瘋了傻了,便知道該怎麼做。”
當晚,得知莊太妃落湖而死時,榮惠正在朱立軒的塌邊喂他喝藥,他依然昏迷不醒,時有高燒,囈語不斷。
這個訊息並沒叫榮惠多吃驚,她手中握著一把尺長的滾綢素紗扇,輕輕扇著,也不敢太過用力,生怕風大涼著了他。
等到朱立軒呼吸漸漸平穩,榮惠才下榻,芝蘭絞好帕子為她淨面,一邊心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