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攬九天的王者霸氣。
這套冠服,褪去了衣服遮體避寒的實際意義,是至高無上的王權象徵,是君權神授的帝王工具。
方君乾仰首看著龍袍,
志在必得的笑意從他的眉梢、他的唇角、他刀削般的完美下頜、以及他挺拔尊貴的身形裡漫溢開來,透露出一個無比殘酷的答案。
方君乾,絕不會派兵援救大慶。
是的,他不在乎大慶會死多少人,他也不在乎會有多少家庭會因戰亂妻離子散流離失所。
他根本不在乎。
既然大慶對不起他,他又何必為這個國家操勞賣命?
如有必要,下一刻他便會毫不猶豫親手將天下蒼生拖進這場浩劫!
定定看著他,無雙只覺得心底有深沉的悲哀悠悠鋪漫開去,輕而緩的浸潤肺腑,每流過一寸,便多一寸遙遠的絕望。
迴廊靜寂,陰寒徹骨,涼意滿衾。
那痛楚如利刃在內心深處戮力翻攪,令肖傾宇不由渾身微微一顫。
哭不出,笑不出。
原來痛到極處,便是麻木了。
當答案血淋淋展揭在眼前。
肖傾宇知道,自己已沒有必要再去追問。
自己與他,註定走不出同歸的殊途。
桃枝為約,紅巾定情,紅繩結髮……
我為我們設想了千百種結局。
想過你我攜手隱居歸隱山林。
想過我們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甚至想過助你登基為帝一統天下。
肖傾宇想過千百種可能,
而唯獨沒有猜到,原來,最終的結局竟是——沒有結局……
因為,
你是方君乾。
我是肖傾宇。
肖傾宇,永遠拋不下垂垂老朽的大慶。
而方君乾,一方紅巾終不能葬你霸業雄心……
“誰?”屋內的方小侯爺淡淡發問。
簡簡單單一個字,沒有聲色俱厲,沒有咆哮如雷,也沒有站在高處那種俯瞰眾生的傲慢與凌人的氣勢,偏偏,就能讓人生出無法抗拒的念頭。
方君乾天生就有一股領袖群倫的氣質。隨著年齡的增長與閱歷的豐富,這種氣質也越發明顯。
勞叔連忙出聲:“夜深人靜,老奴跟我家公子不請自來,叨擾小侯爺了。”
“咯吱”一聲門被拉開。
方小侯爺站在門口,房間裡那襲龍袍就這麼被毫無遮掩地呈現在兩人面前。
肖傾宇揮退勞叔。
方小侯爺見他毫無芥蒂,只淡淡微笑著,那笑容少了幾分往日的疏離憂悒,直映得夜空皎潔月色,也暗淡了幾分。
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龍袍,方君乾劍眉一挑:“傾宇為何不問本侯——”
“噓——”修長的食指樹在唇邊輕點一計,無雙輕輕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方君乾果然失了言語,不是因為他的手勢,而是因為在做手勢的那一剎那,肖傾宇的眼梢唇角風華流轉,美得令人難以抗拒。
肖傾宇忽的偏頭看向他,淡淡一笑,道:“方君乾,肖某從未求過你什麼事,今日卻想任性一遭,要你陪我一夜。”
方君乾頗有點受寵若驚。要知肖傾宇生性清冷,幽雅如寒塘渡鶴,冷月葬花,更兼清心寡慾沉默少言,平素裡便是對自己,也從沒要求過什麼。
他能拒絕嗎?縱然此刻有天大的事,也萬萬說不出推拒的話來。
方小侯爺長身玉立,眉目含笑:“那不知傾宇要如何度過這漫漫長夜呢?”
無雙公子清雅回應:“花間月酌如何?”
一直以為,是方嘉睿的趕盡殺絕註定了這場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