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沒意思的緊,每次都非要挑破。”
二人吵兩句嘴原是常事,這一文一武,看似不登對的夫婦二人,卻也這樣風風雨雨十八年了。
轉眼間,戲已演到了最後一場。
逆乾坤終場之局塵埃落定,截風刃夜闖巉元萬言風起。
水彧輕聲道:“這場的題目起得不好。‘終場之局’若是對‘背水一戰’更好些。若是改成‘逆乾坤塵埃落定終場之局,截風刃夜闖巉元背水一戰’,還更好些,嗣音……”他轉過頭去,竟見鍾離冰眼眶通紅,緊緊咬住手指不能言語。
水彧沉默了。嗣音還小,看似什麼都不在乎,可面對生死這樣的大事,她不可能不傷心驚懼。想到此處不禁低頭自嘲,還想什麼嗣音還小呢,便是連他自己也不可能做到生死麵前泰然自若吧,他也還從來沒有經歷過生死。
鍾離冰確是沒想到,父母的一笑置之背後,曾經有過多少生死關頭。
戲到此處便結束了,留下一個未知的結局。班主倒也是個聰明人。三俠和賭神最終的去向鮮有人知,若是他杜撰,便是給了觀眾一個圓滿的結局,也終究是缺了點什麼。
對於旁人來說,也就是感動和揪心,還有像水雲天、拓跋燁這樣冷眼旁觀的。雖然那都是鍾離冰出生之前的事了,可對於她來說,方才的感覺就好像失去了母親,又失去了父親。
水彧把左手覆在鍾離冰顫抖的右手上。鍾離冰伏在水彧膝上,死死咬著嘴唇。這只是戲,她沒必要哭。水彧把鍾離冰抱在懷裡,這一刻,他感覺鍾離冰的身體瘦瘦小小的,他想陪著她,保護她。
已是散場之時,水彧和鍾離冰還坐在那裡,久久沒有離去。好在他們的位置靠前,也不曾妨礙別人散場。也有人嘆息兩聲,說這小姑娘,入戲太深。
“好了,走了。”待到鍾離冰平靜下來,水彧輕拍她的肩膀。
“唉,還是被你說中了。”林瀟嘆了口氣。
“雖然我不希望,但還是順其自然吧。”水雲天聳了聳肩。
到此時,人已散去大半,水雲天和林瀟卻還絲毫沒有走的意思。
“你這樣做舅舅的也不多。人家都樂意親上加親,你從來都不希望阿逆嫁進水家。”
“阿逆屬於江湖,若兒也一定不希望她嫁進水家。”
“可彧兒也是屬於江湖的。”
“嗯,確實如此。”
才要起身離開,水彧似是想起了什麼事,便對鍾離冰道:“你在這裡等我片刻。”隨後去了後臺。
班主沈玉左右逢源,見是客人來了後臺,也親自迎出來。看來人面生,拱手一禮問道:“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水彧拱手道:“在下水彧。”
沈玉道:“原來是水家大少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見諒。”隨即吩咐打雜的小學徒,“看座!”
“不必了。”水彧抬手阻攔,“今日不過有些話想當面說與班主。”
“洗耳恭聽。”
“今日的《月下影》十分精彩,在下和表妹都感觸頗深。”水彧倒是並沒有長驅直入。
水大少爺的表妹,水家的表小姐,除了姑太太水雲卿,也就是賭神逆乾坤的女兒,再無旁人。看來她今日也坐在臺下。沈玉的大腦飛速轉著,力求挖出水彧每一句話背後的意思。
“但是……”水彧頓了頓。
沈玉再清楚不過,含著深意的讚美背後一定會有一個“但是”。
“但是為了慶雲班考慮,希望沈班主以後至少不要在京城再上演這出戏了。”
沈玉才要開口詢問,水彧卻緊接著說:“箇中原因不便相告,但請班主理解,在下是考慮慶雲班的將來才出此言。”說罷,他做了一揖,轉身離去。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