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珠反問道。 她不知道阿燻的墓碑上被人用噴漆塗的字嗎?是不是杏珠姑媽不願意看見的東西,就讓女傭拉賈依娜替她看,自己根本不去看呢? 文緒的心裡被一種衝動誘惑著,她下決心要將看見的事實忠實地告訴杏珠。因為她知道,假如不弄清楚常盤家的墓地為什麼被人毀壞,就不可能徹底挖掘出有關阿燻的過去。 “到底是誰在阿燻的墓碑上亂塗的?為什麼常盤家的墓地被弄得像垃圾場一樣?” 文緒語氣有點激烈地責問杏珠姑媽,她還沒有學會控制自己年輕的憤怒。 杏珠又嘆了口氣:“唉,這個嘛……”然後馬上微笑著說:“即使這樣,也沒什麼好難過的。” 從她的態度看,她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大家都對她閉口不提。匿名丟棄垃圾、用噴漆塗寫的傢伙,跟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的傢伙像是協商好了似的,全都對她保持沉默,杏珠就像患了癌症卻被醫生隱瞞著的病人一樣一無所知。 “別多管閒事,別把這事情告訴她……” 這種帶著惡意的沉默籠罩了阿燻的墓,也瀰漫著整座城市。 文緒將墓地門柱上胡亂塗寫的內容告訴了杏珠:“那些傢伙在上面寫著:讓無恥者永遠葬身此地!” 杏珠轉瞬間皺緊了眉頭,然後像要將這不祥的詛咒趕走一樣,對文緒說了句:“多謝你告訴了我。” 其實她是隱隱約約有感覺的。她感受到了墓的周圍佈滿垃圾的臭氣和垃圾腐爛蒸發之後散發的熱氣,她還注意到了一起去掃墓的遠房親戚表現出來的態度,以及在阿燻墓前的竊竊私語。可是她知道阿燻的墓是用來寄託思念的,她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樂,還懂得怎樣去懷念阿燻。杏珠說道: “你不覺得那些野蠻的傢伙做出的事情自相矛盾嗎?‘永遠葬身此地’,這樣寫不是把阿燻的墓變成紀念碑了嗎?越是這樣,對常盤燻懷有好奇心的人就會越多。就是對塗寫的人來說,阿燻也是永遠無法被忘記的。那些字不必擦掉,垃圾也別去收拾,就讓它像歷代天皇的陵墓一樣,任其自然好了。只不過,常盤家的墓可不像禁止入內的皇陵,我們歡迎千千萬萬的人來參觀,說不定那兒還會變成戀人們約會的地方,或者那些離家出走的少年少女和無家可歸的人也可以在那兒休息呢。我想阿葵和阿燻一定會高興的,不過母親和祖母大概會不太喜歡吧。” 文緒不得不佩服姑媽真是個能夠自如地控制喜怒哀樂的人。自己在悲傷的時候,除了悲傷其他什麼都無能為力,而姑媽卻能將憤怒變為感謝,賦予悲傷以幽默,把無聊加工成快樂。文緒看著杏珠姑媽,眼神中充滿了敬佩。 眼看就是最關鍵的問題了。 “阿燻究竟做了什麼不能容忍的事情?” 杏珠沒有馬上回答文緒的問題,只是入神地傾聽瀰漫在茶室裡的沉默。文緒也學著杏珠,側耳細聽滲透進牆壁的寂靜。 “你聽見什麼了吧?” 杏珠問道,見文緒什麼也沒聽到,只好搖了搖頭。 “你在這個家會聽到所有關於阿燻的故事的。” 杏珠說著,無聲無息地站起身,步出茶室,來到可以望見鄰家院落的窗邊。 “原先隔壁這家,還有再隔壁那家,都是常盤家的院子呢。幸好我眼睛看不見,誰知道他們蓋的是什麼樣的房子。” 杏珠向文緒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客廳裡鋪有三米見方的法國哥白林地毯,隨意放著兩三隻大靠墊,還擺著一架頗有點宮廷感覺的大鋼琴。杏珠指著鋼琴問: “你會彈鋼琴嗎?” “會一點。”文緒回答。 “什麼時候彈給我聽聽。”說著,杏珠又繼續領著文緒到處參觀。 一樓除了起居室、客廳和茶室外,還有一間畫室和圖書室。畫室是杏珠的父親一手佈置的,他是一名業餘畫家,至今室內還散發著松節油的味道。大小三十餘幅畫布全部背朝外靠牆豎著。圖書室的書架上放著一排排無人閱讀、褪了色的圖書,室內只有一扇用來採光的小窗戶,那氛圍有點像地下禮拜堂。不知為什麼,那兒還安放了一張桌球檯,上面罩著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