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朝夕相處的感情,蕪菁提供的線索的確幫了她不少忙,更何況被馬車撞,現在又連累捱打,真是越想越慚愧,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才好。
君羽低頭走過去,拉住蕪菁的手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連累你的。腳上的傷好了麼?”蕪菁退後一步,不動聲色地從她手中抽離,小聲怯懦道:“奴婢怎敢怪公主,一切都是奴婢的錯。”
聽她這麼說,君羽心裡更不是滋味。一咬牙,轉手從床塌底下取出支金簪,塞到蕪菁手裡:“喏,這個是我的最後家當了,就當賠償好不好?”
內造的首飾名目繁多,其中金藝尤其精湛,這支八寶簪用了錘碟剔花,嵌出只輕巧蝙蝠,確是難得一見的臻品。原本是君羽偷偷藏起來,準備穿越回去以後,拿到拍賣行賣個好價錢。一般再清廉的人,見了實金白銀都會眼熱,這個蕪菁大概也不例外,就賭她這一次好了。
“請公主收回,這麼貴重的東西,奴婢真的不需要。”
暈,這都打動不了你?天底下還真有視金錢如糞土的怪物?君羽急的抓耳撓腮,突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一隻白瓷瓶,放在手裡掂了掂:“這個,是我專門問王練之求的金瘡藥,也不貴重,你不會不需要了吧?”
不容分說地塞到蕪菁手裡,偏頭看著她,臉上掛著陰謀得逞的笑意。這招果然有效,小宮女賺在掌心裡,猶豫來去卻沒有推辭。
“拿上吧,拿上吧。”見她動心,君羽繼續熱烈慫恿,只到她完全收下,才鬆了一口氣。
夜深了,一彎殘月掛上柳梢,天空中繁星點點。溶溶月色爬上屋頂,碧紗窗內燈影憧憧。
等確定君羽睡下,蕪菁走到床邊小聲喚她:“公主,公主?”半晌得不到回應,塌上的人呼吸均勻,月光罩在她光潔的面上恬美柔和。
替主子掖好被角,蕪菁才恭身退出去,閉門的瞬間,一絲不易察覺的刻毒自唇邊浮起。
從含章殿出來,已是西風吹晚,氳色裡有一點伶仃煙光。她沒有回去,而是沿著曲靜幽廊向更深處的徽音殿走去。
步履緩緩濁重,柔軟織錦垂在地上,拖出長長一匹硃砂紅。這樣明暖的顏色,投在燈影裡卻有些血腥。蕪菁壓低頭,不敢看十枝燈下的女人。
“你乾的很好,重陽節過後,宮裡又要拔擢幾名女官,到時本宮自不會虧待了你。。”女人拈起白瓷瓶,於昏暗中無聲無息地笑了。她卻將頭埋的更低,屈服在女人腳下:“謝娘娘恩典。”
“王練之除了給她這瓶藥,還說什麼了嗎?”
“這個奴婢不清楚,只知道當時公主昏厥在街上,王大人抱起她,樣子十分焦急。想來,他們若是沒有一定交情,絕不會如此親密。”
“那麼,當天在煙雨樓,除王練之外還有些什麼人?”
蕪菁顰眉想了一刻,回道:“如果奴婢沒看錯,應該有裴紹、謝晦、荀奕、蕭楷、衛默和左宣城等八個人。哦對,還有一個白衣公子,容貌十分俊美,沉默納言的不知是何來頭。”
“哦,真有這樣的人物?看來擒這隻狐狸是要費些周折。你留下繼續打探,倘若君羽有任何動靜,都要回來稟我。”
“是,奴婢明白。”
女人低眉走到插瓶前,扯下一朵紅芍。那鮮紅陳舊的色澤在她指間輾轉,恨意飽滿。“很好,蕪菁。胡貴嬪不過是條會咬人的狗,而你是條會咬人的蛇,我願意把蛇養著,替我去咬別的狗。不遠了,等王神愛進了宮,又有一出好戲要開幕。”
王家有神愛(下)
五月時節,苑城榴花似簇。
這年的石榴花開的異常繁茂,雙瓣疊縟,風一吹似若緋雪。民間傳言乃是吉兆,天降祥瑞,即將有紅鸞入主東宮。
風乍起,吹的落花滿院子亂飛,幾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