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去,將男子扶起來,旁邊的宮女感激地點了一下頭。
“太子,不哭了哦,有沒有摔疼啊?奴婢給你唱首曲兒好不好?”那宮女掏出手絹,擦乾男子臉上的淚,像哄小孩一樣把他摟到懷裡。男子肥碩的臉貼她的胸前,一會又呲出牙,嘿嘿傻笑。
他——就是傳說中的太子司馬德宗?君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瘋子就是王神愛的夫君,大晉朝未來的皇帝?一抹異樣的失落在心底升起,不知道是該替司馬德宗慶幸,還是替王神愛悲哀。
“公主見笑了,太子最近神思失常,經常無緣無辜的打罵別人。您是千金之軀,還是快點離開吧,以免遭受意外。”幾個宮女用臂禁錮著司馬德宗,儘量不讓他胡亂觸動。她們身形瘦弱,看樣子就沒有多少力氣,白皙地臉上烏青淤紫,無一例外地掛了彩。
一股怒氣湧上心頭,這偌大的太極宮裡就沒有宦官嗎,憑什麼讓幾個弱女子照顧一個瘋太子。君羽沒有挪動腳步,反而關切地問她們:“這裡的太監呢,為什麼只留你們幾個人?”
這一問,那些小婢女們都泛紅了眼眶,瑟瑟抽噎起來。有個膽子大的告訴她:“太子發瘋起來,力氣奇大,下手又重,太監侍衛任誰也攔不住。我們有個叫柳葉兒的姊妹,前幾天就被他活活打死了,誰還敢來這宮裡當差。我們命苦,大約離死期也不遠了。”
“那發瘋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把他關起來?”
“我們做下人的,哪裡敢關太子,公主千萬不要把今天的事兒漏出去,要讓玉姑聽見,我們少不得又該捱罵。”
從太極東堂出來,伴著碌碌鐘鳴,君羽向日光深處走去。步履緩緩沉重,方才的一幕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無端惹人心煩。這幾日接觸的女子,不是忍辱負氣就是命運不濟,受了委屈只能和淚嚥下,從不敢為自己爭取什麼。連她出宮遊玩一天,都被罵作行為浪蕩,而那些男人花天酒地妻妾共與,甚至連瘋子都能娶親,哪還有一點人倫道理?
如果找不到那塊玉佩,是不是一輩子都要這個鬼地方忍氣吞聲?
正胡思亂想,不覺已走到霞光亭,此時已是日落夕照,豔色晚霞灑在湖面上,有一種紙醉金迷的絢麗。遠遠看見亭中立著一個人影,伶仃消瘦。
君羽認出她的形貌,忍不住胸口一窒,艱難地喚了聲:“神愛姐。”
女子聞聲回首,湖風吹亂她滿頭長髮,一任青絲撲面。幾天不見,她似乎憔悴了不少,面色愈漸蒼白,但依然美的纖塵不染。
“怎麼,公主今天看起來無精打采的,誰惹你了麼?”王神愛牽起唇角,伸手幫君羽把額上遮擋的髮絲撫開。那動作優雅的,像一紉蒲柳輕柔有致。
君羽別過臉去,任由那些無法言明的思緒在心中暗自洶湧。腥澀的湖風撲面而來,她將兩臂撐在圍欄上,用手托住下巴。
此間無話,王神愛撫摩著她柔軟的背發,笑著說:“聽說,上月你去了我們王家?”
“嗯。”君羽敷衍地應了一聲。聽她又問:“是練之帶你去的?”
“嗯。”依舊是心不在焉地答。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認識的,是不是……”
“神愛姐!”君羽終於忍不住截斷話,回首盯著她的瞳眸,彷彿像把刀直剖進心裡。“聽說你就要和太子完婚了,是不是真的?”
王神愛一怔,清亮的眸光瞬時黯斂下去,像風沙吹過的天空,有種說不出的寂寥。“對,日子都已經訂好了,這個月廿十四,是個良辰吉時。”
“那你真的情願當太子妃嗎?”
王神愛苦笑一聲,嘆息道:“有何情不情願,鳳鑾寶座不是誰都想坐上去的麼?”
“你說謊。”君羽盯著她的眼睛,一瞬不瞬,企圖從裡面找到什麼。“我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