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君羽已經被請了進來。眾人的目光從層疊委靡的薄紗羅裙往上,一直追尋到她沒有綰起的髮髻上,那烏亮頭髮柔順地披在身後,儼然就是少女才梳的樣式。
謝混不經意的抬頭,一眼望見她,微微牽了牽嘴角,表情似笑非笑。心想著:這丫頭為了報復我還真是花樣百出,就是手段苯了點,這麼做不明擺著落人家口實。
他這樣精明絕頂的一個人,自幼學的就是馭權之道,玩透人的心思。然而對於她這樣一個單純倔強的丫頭,他還真是有點割捨不下,甚至是毫無理由的痴迷。也許在她身上,正少了他從來沒有過的那一份純真無暇,可望而不可及。
所以,他才會違背了對王練之的承諾,甚至不惜一切代價,用那麼卑鄙的藉口留住她。
真是,一場孽緣啊。
這樣想著,謝混又自嘲地灌了一杯酒,甚至暗自慶幸他的心思她不會懂,這樣就沒人看的穿,也少了一分受人牽制的把柄。
君羽依禮給謝琰叩頭敬茶,轉而又朝謝道蘊等人欠身一拜。於頓首間,謝道蘊也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由驚出聲來:“君……”
當初君羽來府上做客,謝道蘊雖然識破了她的女兒身,以為只是尋常的小家碧玉,並沒有料到是如假包換的公主。難怪他去求親,太后一口就應承下來,現在想想,他們之間早都已經不清不白了吧。這個侄兒也真是膽大,招惹誰不好,居然去招惹皇家的人,這樣鋒芒畢露的性格早晚會毀了他自己。
謝道蘊回頭瞪了他一眼,故意偷揶道:“這公子變公主,唱的是哪出呀?”
君羽臉上微微一熱,踟躇著說:“謝先生……”
看見她窘迫之極的表情,謝道蘊越發覺得想笑,忍俊不禁道:“還一口一個先生呢,該叫我什麼?”
君羽愈加尷尬,幾乎是費盡全力才張開嘴:“姑…姑母……”
聽見這聲喚,謝道蘊才展開笑容,親熱地拉住她的手:“走,姑母帶你去用飯。以後在家裡不要拘束,子混要是敢欺負你,只管告訴我……”
君羽含糊答應著,心裡卻有一種久違的溫暖。穿越至今,不是沒想過家,在那個波譎運詭的後宮裡,到處都是陰謀陷阱,別說親情就是連虛與應付都沒有。只有在這烏衣巷裡,才讓她找到了暫時的安寧。
擺了滿滿一大桌,所請的都是些同族的親戚,席上雙雉燴鵪、百子蓮果、伏羊盛世、鳳彘朝陽,各色菜餚呈在托盤裡。雖不如宮裡花樣多,卻多了幾分尋常人家的熱鬧。
席上大家興致勃勃的閒聊,謝玄無意間回頭,見君羽碗裡空著,像是什麼菜都沒有動過,於是關切地問:“公主胃口不好?不舒服嗎?”
不等君羽答話,身邊的謝混就親自夾了一個糯米白團給她:“公主嚐嚐,這裡的點心比別處做的精細。”
有人見狀笑道:“這倆小夫妻新婚燕爾的,還挺親熱。”
另一個也說:“年輕人嘛,想不到子混這種人,也有無微不至的時候。”
君羽聽著心中不舒服,剛好旁邊的小孩嘲著也要,於是她順手把碗裡糯米糰夾過去。那孩子嚐到餡裡的酥酪,笑出兩個甜甜地酒窩,一直嚷著:“我還要,還要嘛!”
謝玄立刻沉下臉來:“客兒,不許胡鬧,還不給你嬸嬸賠禮!”
聽見這個稱呼,君羽不禁兩頰發燒,可又覺得那孩子很可愛,於是很自然地俯下身去,捏了捏他的小臉蛋:“乖,告訴我你想吃什麼?”
小男孩指著不遠處的盤子說:“我還要吃寥花糕。”
君羽依言夾了一片,放到他碗裡,不覺露出笑容,撫摩他的頭頂說:“慢點,別噎著。”
謝玄連忙賠笑道:“讓公主見笑了,客兒是老夫唯一的孫兒,因為體弱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