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愛搖頭道:“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為好,想在這宮裡活下去,首先要學的就是明哲保身。”
太后一走,原本的垂簾聽政也陷入癱瘓,可安帝司馬德宗處理不了,端坐在朝堂上,眼看著群臣們為一點小事爭執不休,乃至公然叫囂。王神愛自然也就取代了原先太后的位置,每天坐在簾幕後主持朝政。
下朝歸來,還有鋪天蓋地的奏摺要批閱,君羽見她身子吃不消,好幾次勸阻。終於有天王神愛握著筆,身子陡地一躬,嘔出鮮血來。君羽忙扶她到軟塌上躺好,餵了些安胎的藥。
王神愛一手擱在腹上,慵然閉了會眼:“我可能快臨產了,以後就由你代我上朝如何?”
君羽握住她的手說道:“放心吧,一切都交給我。”
次日,君羽隨安帝一同上朝臨政。大殿的最深處,珠玉幃幕攢成佛龕一樣垂在眼前,她身著玄朱鳳幃羶衣,端然坐在簾後,鬢髻高綰,襯出唇上一點硃砂紅,沉靜肅穆。
眾臣猶疑地抬起頭,飛速看了一眼簾後,都竊竊地私議起來。
終於有個叫何無忌的大臣出列,揚聲問道:“臣等可是看錯了,簾後坐的是晉陵公主?”
君羽安然答道:“不錯,正是本宮。”
何無忌揚高眉角,帶著一抹輕鄙的神色看著她:“公主既已出閣,為何不安穩在家,竟然出現在這朝堂之上,到底是何道理?”此言一出,滿庭惡意的、輕薄的、調謔折辱的目光盡數聚集過去。
君羽只裝作看不見,平靜答道:“太后薨逝,皇后身體抱恙,本宮不過是暫時替代幾日,並沒有篡權謀逆之意,何大人盡請放心。”
何無忌似乎瞧見她眼裡的笑意,眼中異光一閃,猶不肯放過她,步步進逼道:“公主應該熟讀班昭所作的《女戒》,女子不能妄議朝事,自古又有呂后、賈后亂政在先,您不會不知道吧?”
話音未落,又引起一陣騷亂的竊笑。
君羽微一動唇,揚起描摹精緻的眉峰,仍是若有若無地笑:“本宮身為皇族帝姬,豈能和尋常嬪妃相提並論。您拿我和呂后比較,是不是欠妥?”她停了一下,繼續道,“相反,本宮倒聽聞閣下的舅父劉牢之領兵南下,帶著我朝百萬雄師,竟投靠了叛臣桓玄。本宮與您相比,應是何大人的嫌疑更大一點吧?”
滿朝嘈嘈切切地笑又響了起來,這會卻換成何無忌陰沉了臉,不再跟她爭辯。
隔著重重多張臉,只有一個人是不笑的,謝混微抿著唇,只因逆著光,精工細琢的面上蒼白如灰,那雙眼睛只是淡淡地望著她,沒有任何神情。但君羽比誰都知道,這正是他不悅的徵兆。
自從太后逝世,她在宮裡一住就是半月,謝家也來人催過,她又脫不開手,只好匆匆打發了事。謝混雖不說什麼,但也絕對不會高興。她漠然越過那目光,只是不肯和他對視,心卻像在懸在鋼絲上,晃得厲害。
正走神的間隙,臺下有人忽道:“劉牢之既走,臣願意領兵剿滅叛賊。”
君羽尋聲看去,說話人目光犀利,正是劉裕。她不由精神一震,思緒謹慎起來。眼中火苗微騰,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他有實權。於是平靜地道:“不行。”
劉裕微微一愣,想是有些出乎意料。拱了拱說:“臣與高參常年在外作戰,對江陵、京口一帶較為熟悉,又操練水師。早在叛亂之初,臣就一直有心征討,請公主給臣一次機會。”
君羽暗想,他果然早有心計。於是想了片刻,淡淡說道:“並非是本宮不給你機會,朝廷已經加封司馬元顯為大都督,掌統十八州的諸多軍事。他身為平叛的總領,你若是率先出徵,豈不是有越俎代庖之嫌?再說桓玄已下了檄書,提名要他出徵,本宮看這個人選非他莫數了。”
司馬元顯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