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練之說這樣的話,她大概也不會有這種觸動。
君羽匆匆低下臉,不想讓人覺出更多的感慨,盯著碗裡瑩瑩的米粒,用筷子戳一點送到嘴裡,怎麼都覺得像嚼蠟。謝混的目光亦在她臉上迂迴一瞥,便迅速地別開,待她猶比陌生人更薄些。那波瀾不驚的神態,淡到骨子裡。
正尷尬間,謝玄笑著打破沉默:“阿姐啊,他們年輕人的事,哪還輪到咱們做主,還是省省心,多享幾年清福罷。”
眾人亦隨聲附和,夾菜閒聊,將這個毫無頭緒的話題掩蓋下去。不知不覺,月已過中天,一片清輝灑在湖面上,連蟬蜉也悄然噤聲。
等飯菜都涼的差不多,謝琰才推開桌道:“時辰不早了,各自回去歇息吧。今日天色已晚,君公子就在府上將就一夜,等明日天亮了走。”說罷吩咐謝晦,“帶君公子去甘棠軒,安排一間客房。”
君羽行了禮,轉身退出麴院水榭。一路上她都沉默著,心情有些低落。到了甘棠軒,屏退了所有人,她獨自躺在陌生的塌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無意中向身邊摸去,摸到了一團軟綿綿的織物。她湊到鼻前聞了聞,淡淡地繾綣衣香在暗室中擴散,像是毒藥般讓人沉醉。
那是謝混的衣服,今天匆忙之間也忘了還給他。明月穿窗入戶,將這寬闊的屋宇照的分明。於是君羽再沒了睡意,推門出去,院子裡滿架薔薇,淡白色的花瓣疏影錯落,壓的花枝垂下臻首。
清風徐來,她踏著月色欣然漫步。不知不覺出了甘棠軒,到了一處景緻古雅的廊院前,庭中的月光如流水一樣清澈透明,水中藻荇般交織,卻是綠竹晃動的影子。
夜深人靜,綿紙窗裡透出搖曳的燭影,在黑暗中跳動。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君羽在庭中站了一會兒,覺得索然無味,正準備走,忽然聽到木屐的聲響。她回過頭,只見憧憧燭光映在窗上,托出一個人形,那抹清雅側影在黯淡光線中輕輕勾勒,讓她停下了腳步。
君羽抱著衣服猶豫了一刻,終於狠下心去敲門。
啪啪啪,裡面的人應聲出來,門扉一開,浩蕩夜風長驅直入,吹起男子披散的墨髮。君羽抬眼看去,不覺心神一漾,瞬間連呼吸變的艱難。
“這麼晚了,有事嗎?”謝混面容微動,似乎也小小吃了一驚。可能臨到了睡覺的時候,他衣襟敞開著,直露出白皙如玉的胸口。君羽慌忙低下頭,竭力掩飾眼底那一抹驚豔,任由那些無法言明的思緒在心中暗湧。
“哦,其實也沒什麼,上次你借給我的衣服,我帶來了,白天人多不方便給你。”說著從身後拿出來那團皂袍。謝混看了眼,卻不肯接,淡淡道:“我不習慣和別人共用一樣東西,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好了。”
君羽心想:有潔癖的人還真難伺候。於是沒好氣地說:“我都帶來了,總不好再抱回宮去吧。”謝混只好從她懷裡撈回衣服,順手扔進紙簍,回頭問:“還有事麼?如果沒有的話請回吧,我想看會兒書。”
“有……”沒想到他這麼快下逐客令,君羽慌不迭地應道。“外邊這麼熱,你總不好讓我喂蚊子吧。”
謝混無奈地白了她一眼,鬆開撐在門上的手,側身讓她進去。淡雅的瑞龍腦,聞起來沁人心脾,僅燃了一線就馥郁滿室。窗明几淨的寢室內衾帳素雅,窗下置一把古樸無華的七絃琴,床尾懸著御賜的魚腸古劍。想不到,傳說中富可敵國的謝家公子,居然比尋常人家還要節儉樸素。
君羽在這間纖塵不染的屋子裡站定,環視了一週,坦然坐下。“你這裡滿乾淨的嘛,比練之家還要簡潔,跟我想象的差了一截。”
“公主深夜駕臨,到底有何貴幹?打擾別人歇息,你不覺得很失禮麼?”
“說起失禮,我還要問你呢。”君羽端起茶杯,嚥了一口說,“今天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