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瞧,愈發覺得好奇,“咦,你這屋裡何時來人了?”
“哦,是晦兒來找茶吃,剛被我打發走了。”謝混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身形一轉,搶先去收拾桌上的殘局。謝道韞心知他說謊,卻也不拆穿,兀自搖著團扇說:“子混你跪下,我有話審你。”
謝混不解何故,笑著問:“侄兒惹姑母生氣了麼,這話從何說起?”
謝道韞冷道:“好一個世家公子,居然背地裡拈花惹草,讓人家姑娘攆到咱們家裡來,你休想狡辯,還不給我從實招來!”
謝混手裡的茶盞一晃,勉強轉過身:“我不懂姑母在說什麼。”
謝道韞把團扇往桌上一拍:“你還裝傻,今天來府上那位姓君的姑娘是怎麼回事?人家為何誰都不找,偏偏來找你?”
謝混倏地抬起頭,臉色愈發白得像張紙:“姑母……您怎麼看出來,她是女扮男裝?”
謝道韞撲哧一笑,反問他:“哪有個男子的臉皮比玉脂還白細,渾身一股子胭脂味兒?瞧她那水嫩嫩的模樣,別說是你,連我都要動心了。”
謝混面色窘迫,漠然道:“姑母莫要取笑子混,我和她並不是很熟。”
望著他微惱地背影,謝道韞忍不住輕笑道:“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一害羞就裝出惱怒的樣子。平日裡看你總是冷冰冰的,與女色上頗為淡薄,還真以為不食人間煙火。人家既然已經追來了,你也不好拒人於千里之外吧?”
謝混頓時深鎖眉心,一言不發的轉過頭去,將臉埋進陰影裡。月色投在男子清峻的眉間,映亮了光潔的白袍。夜風撩起他披垂的髮絲,那精緻的唇角抿成直線,在黯淡的光線中有種攝魂奪魄的優美。
見他半晌不語,顯然是被說中了心事。謝道韞亦只好搖頭嘆道:“其實姑母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你生成這等模樣,多少人明裡暗裡都會盯著你看,但凡是個女子哪有不動心的。可是年輕人總要有個分寸,玩的過了早晚要吃虧。你是世家子弟,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謹慎,不可辱沒了謝家的名聲。”
謝混沉默片刻,低頭道:“姑母教訓的是,侄兒明白了。”
“明白就好。” 謝道韞點點頭,收斂起笑容,“你是個聰明孩子,應該知道世族之間最重視的是門第。即便再喜歡一個人,也不可逾越了身份。就拿我說,雖然與王郎並無多少感情,最後還不是遵循媒妁之言。那君姑娘固然知書識理,連我也喜歡,可是咱們家門檻高,若相差太懸殊,一般人家的姑娘是不可能進來的。你也適可而止,早點有個準備。”
謝混默然明瞭,平靜地答道:“姑母放心,我自有分寸。”
謝道韞略一點頭,站起身來:“時辰不早了,我也不打擾了,你早點休息。”說罷朝門外走去。謝混將她送至庭裡,才回身掩住門。
君羽從被裡探出頭,等確定人走了,才撫著胸坐起來,大口喘息著新鮮空氣。“憋……憋死我了。”
謝混倚門而靠,抱著雙肘說:“人都走了,你還要在我床上賴到什麼時候?”
君羽這才發現自己的處境,臉頰一熱,耳根都燒成了透明的嫣紅。這屋裡衾帳素潔,寢染熟悉的淡雅墨香,讓人無端貪戀留連。
她撩起紗幔,尷尬地從塌邊挪下來:“對不起,害你無故被罵了一頓。”
“無妨,這件事與你無關。”謝混按住額角,慢慢使思緒鬆弛下來。
君羽斟酌著字句,忍不住小聲問道:“剛才謝先生所說的那些什麼門第,是不是真的?”
“恩。”謝混沉默有頃,敷衍式地點了點頭。“生在王謝兩家,本身就套了無形的枷鎖,活的比常人辛苦。所以別說是你,就連我與練之,也沒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君羽凝視著溫潤如玉的面孔,自他的瞳孔內望見一抹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