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出的譏誚,心裡只覺酸楚。
這般倨傲的人,卻也有看不開的時候,但見他平日庸懶自放,任何事都不放在眼裡,原來內心也是這般矛盾。或許每個人都一樣,各自曲折之後做了命運的傀儡,心中所想所願,誰又敢直言?
正在沉悶間,忽聽嘎地一聲響,雕花門毫無預兆地被再次推開。
“誰?”謝混本能地背過去,將君羽驀然攬在懷中,用整個身軀遮蔽住她。
謝道韞在門外含笑站住:“瞧我這記性,方才走的太疾,忘了拿扇子。”
謝混攬緊懷裡的女子,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勒進身體裡,聲音卻是一貫的波瀾不驚:“我已經解衣了,不便走動,請姑母自己拿罷。”
挺拔頎長的背影遮住月光,羽感到略微的疼痛,卻只能將臉埋在他胸口裡。聞著那淡淡地繾綣衣香,她閉上眼彷彿飄在雲端,笑容偷揶綻放。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說此文一直慢熱,這章算不算小爆發?大家擦擦鼻血,謝美人正在強烈要求增加他戲份。。。。所以。。。練之粉表揍我。
繾綣無已時(中)
謝道韞拿了團扇,兀自出去,屋裡的兩人才小舒一口氣。君羽感到腰上一輕,謝混已經不知察覺地鬆了手。
“夜深了,公主早點歇息,我也累了。”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語氣卻恢復了往常的淡漠。她眼中的灼熱頃刻轉涼,笑容晾在嘴邊,不知如何收場。
“恩,打擾了,你也早點休息。”君羽轉過身,一步步走出去。門在背後寂然闔上,沒有分毫的遲疑。庭院裡月涼如水,夜風凌亂蕩過竹影,發出沙沙地聲響。她就那樣站了一刻,沿著月下的女牆,向黑暗深處走去。
隔著一紙白窗,燈下的謝混獨自坐著,不等窗外的那個剪影消失,他就伸手捻滅了燭火。
翌日清晨,天亮的格外早。君羽整裝完畢,準備出去辭行。進到前廳裡發現眾人齊聚一堂,都在用早飯。謝晦見她來了,起身讓出席位:“君公子,一起來喝碗甜羹吧。”
君羽掃視一週,發現惟獨缺了謝混,心裡不免有些失望。笑著搖頭道:“不用了,謝謝,我不餓。” 謝道韞早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手搖著團扇,吩咐身邊侍女:“青婢,你去看看三公子起來了沒有。”
那侍女去了一會,回來稟報:“桐竹軒的門關著,想必公子還沒有醒。”
“好,你下去罷。” 謝道韞偏過頭,對君羽歉意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子混向來是這副脾氣,懶懶散散的什麼事也不掛在心上。大約等他起來,都要日上三竿了。”
君羽明白人家有下逐客令的意思,於是很識趣地說:“既然這樣,在下也不便叨擾了。等子混兄起來,替我轉告他一聲,多謝大家的款待。”
見她真的要走,眾人也不便挽留。謝琰擱下手裡的碗筷道:“晦兒,你替子混送君公子一程。”君羽仰起袖子微微揖身,與謝晦並肩走出來燕堂。
此時天外晴風日朗,明媚陽光從葉影花蔭下滑過。走在羊腸小道上,四周是青蔥茂密的林蔭,幾聲燕囀越發顯得幽靜無人。
出了大門,謝晦收住腳步道:“君公子,我還有些事情未處置,恕不遠送了。”
君羽點了點頭,也並不介意:“快回去吧,不用管我。”
兩人相互辭別,跨過門檻的剎那,她驀然回首,最後看一眼烏衣巷。身後,綠油油的梧桐葉子匆匆掠過,零星微光從樹縫裡滲露下來,留了滿地班駁的影子。
她搖搖頭,深呼一口氣,心裡卻暗自疑惑: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在意謝混?他嗔怒時擰起的眉,溫雅時勾起的唇,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甚至說過的每句話、每個字,她都像烙在了心裡般,記的清清楚楚,越想忘越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