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都不能恨的人。
黯然收起悲傷,王練之平靜地吐了口氣,胸裡的鬱結消散不少。仰望著清練如洗的天空,他低聲說:“其實我早知道,你愛他之深,否則也不會得那種病。子混俊逸儒雅,世間有幾個女子不動心。只是太過脫俗的人,心性難測。公主,你可要當心了!”
君羽一振,勉強掬起笑容:“現在說這些還有何用,反正我就快成親了。他是什麼樣的人,跟我都沒有關係。時候不早,就此告辭了。”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淡柳含煙中,王練之一手猛撐住樹,突如其來的眩暈令他幾乎無力站穩。掏出懷裡的一塊玉佩,只有拇指大小,玉上光華瀲灩雕有龍紋。
他將玉攥在掌心裡,緩緩收攏五指,唇邊溢位一絲快慰的笑。此時君羽還不知道,她丟失的那塊玉佩,就在王練之手裡。
旋乾定轉坤(下)
窗紙上的天光微微亮了,開啟箱奩蓋子,從裡面取出那本厚厚的起居錄。她信手翻開捻金鍛面的封皮。厚白宣紙上用硃批端端正正寫滿隸書,漂亮方遒。
君羽閉目,默默禱告一遍,啪地合上奩蓋,緩緩睜開雙眼。
“公主,陛下的旨意到了,請您去式乾殿餞行——”
“知道了。”她在催促聲中,對著銅鏡中的自己坦然而笑,眼裡多了幾分從容堅定。
式乾殿上百官佇立,正是早朝述職的時候。選在這個場合告發,應該是最好不過的選擇。君羽暗自想著,目光越過帝位上穿著墨金袞服的人,一直落到珠簾後,盛裝肅穆的太后臉上。
太后亦看著她款款走近,每一眼都帶著挑剔,審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單從這眼神就可以斷定,晉陵公主不受太后喜愛,甚至是積怨頗深,想取得她的信任恐怕很難。
眾人見太后神情如此肅穆也隱隱覺的奇怪,都不敢出聲,原本就安靜的大殿,一下子變的更鴉雀無聲。
一道道目光射來,君羽嚴妝下的額頭也滲出了薄薄的溼汗。她今日特地穿著考究,就是不想給人留下把柄。雲髻高綰,斜插上一支金簪,玄硃色的裙裾匍匐在地上,隆重而沉靜。她走的極輕緩,裙福微動,迤儷如紅波的披帛拖過眾人眼前,豔麗似榴花吐火。
桓玄就站在不遠處,一雙眼睛只靜靜地凝視著君羽,彷彿她此刻的驚豔,已點燃了他眼底最原始的慾望。君羽避開他灼辣的目光,一直走到會稽王身邊,才放緩腳步,略停了停。
扭過頭,她雙睫交錯,若有若無地掃視一眼,唇邊帶著淡淡笑意。會稽王漠然別過眼,似乎端著王爺架子有幾分不屑。而他身後的司馬元顯,卻扯了下嘴角,回敬了一個詭秘莫測的陰笑。笑容裡暗藏著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寓意。
君羽心中一凜,目光對視的瞬間,彷彿看見了淬毒匕首上那一刃寒光。她不由挺直了腰脊,不願在敵手面前先輸了底氣。
牙關咯咯微咬,定定看了一瞬,她就收回視線,將飽滿的恨意暫時隱藏下去。
走到大殿盡頭,君羽徑直跪下,對著前方行叩拜大禮。許久不見回應,帝座上的司馬德宗兩眼遲緩,不赦平身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嘿嘿傻笑。
“咳咳……”太后尷尬地咳嗽一聲,暗中掐下他大腿。
“啊——”司馬得宗立刻喊了出來,痛的呲呀咧嘴。大臣們強忍著笑,一個個表情比哭還難看,司馬元顯撇撇嘴,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
“呃,陛下有旨,賜你平身。”太后只好暫行權利,待她起來後又說,“君羽,這次招降就由你來執行,切不可鬆弛懈怠,辜負了陛下與哀家的厚望。桓玄,公主金玉之體,你一定要保護周全,萬不可讓她有任何閃失,明白了嗎?”
桓玄單膝跪下道:“臣領旨,定會守護公主安危。”
“好。”太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