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有什麼在隱隱作痛,心像被誰攥在手裡,狠狠捏碎,疼得發不出聲音。她扶住樹,清晰地感覺到是來自那個潛伏在身體裡、素未謀面的靈魂的痛意。
這些天來,她總是莫名其妙的心疼,尤其是接近謝混時,那種痛楚就更加的強烈。冥冥中,似乎有個人和她共同存活,隔著同一雙眼睛,去察賞他的喜怒哀樂。這所有事情的背後,都有段不為人知的隱幕,思緒都彙集於此,一發不可收拾。
“還愣著幹什麼?” 一隻手自身後伸過來,覆上她的肩。君羽驀然回頭,正對上那雙清峻地眸子。不等她回過神,謝混已經兀自向外行去。
“想走,沒那麼便宜,今兒你不血債血償,休想出這林子半步!” 十幾個人一擁而上,數把白刃崢然彈出腰鞘,齊刷刷對準圈裡的人。
羊鹹掙扎著喘息,用勁全身氣力說:“讓他走,都是死人嗎?給老子放下刀!”
謝混環視一週,眼色平靜如常,然而所有與他目光相觸的人,都無一例外地拋下刀,自覺讓出條道路。他最後從餘光裡瞥了眼羊鹹,頭也不回地走出樹林。
有些人固然恨得咬牙切齒,卻也只能任由他去。
從樹林裡出來,兩人都靜靜走著各自沉默不語。君羽嘆了口氣,謝混在她身旁並肩停下,問道:“怎麼了?”
“也沒什麼。”君羽低低迴答,“只是剛才聽羊鹹說那番話,心裡悶得慌。”
謝混看了她一眼,若無其視地轉回頭。見他神色冷淡,她不免有些失望:“你怎麼不問原因?”謝混道:“你想說了自然會說。”君羽頓時氣結,心想:這人還真沒趣兒。
“你不覺得做的有點過分麼?隨便一句話,就險些要了別人的性命。他縱使有一萬個錯,至少對你是問心無愧,你又何必把他逼那種地步?”
“過分?”溫鸞挑起長眉,斜睨著她道,“我從來沒心思憐惜別人的命,也沒有‘斷袖之癖”的嗜好,他死他活又與我何干?”
君羽不禁後退一步:“你真的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謝混勾起一側唇角,淡然道:“世人怎麼看我無所謂,我只明白在死之前,不辜負自己就好。”
君羽聽得手足漸涼,從心底透出一股寒氣來,只見眼前這人容色冷酷,慢條斯理地說:“人生苦短,百年如流電,你那麼在乎別人的死活,難道不知這世上最賤的就是人命。後宮之中波譎運詭,箇中的鬥爭又算得了什麼?公主現在無憂無慮,不過是有人庇護。一旦哪天陛下龍輿歸天,你還能快活到幾時?”
君羽整個人頓時僵在當場,心中又是苦澀又是酸切,思潮反覆,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呆了許久,盯著他的眼睛問:“如果今天吐出這番表白的人不是羊鹹,而是一個深愛著你的女子,你還會這麼無所謂?”
謝混一挑眉毛,唇角勾起玩味般的弧度:“子混的私事不牢別人費心,我向來是個俗人,雖然貪生怕死,酒肉色葷卻一樣不缺。”
他漫不經心的走近,在她身後不足一尺的距離站定。細碎光陰透過樹林,照見男子半邊峻秀的臉,兀自在曖昧的光線裡微微閃爍。他俯下身,修長五指撫過她滿頭烏髮,在耳邊輕柔地遊移:“不過,你該知道的,畢竟沒有幾個男人能拒絕投懷送抱的女人。”
他故意靠緊她顫抖的軀體,溫軟的鼻息掃過在臉頰,讓她頭暈目眩,幾乎停止呼吸。君羽腦中瞬間空白,竭力掩飾緊張,任由那些無法言明的思緒在心中翻湧。
“公子!”有人從綠樹掩映中跳出來。君羽身形搖晃,警惕地推開他,謝混也本能地向後略退了一步。
來人一身短打,穿著皂靴黑帽,正是謝府上的家丁。他氣喘吁吁地湊過來,擦了把頭上的汗。謝混頗感不妙,皺眉問道:“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