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西善橋時,她終於忍不住問。
不滿聲終於引起了桓玄的注意,他放下車簾,將視線挪到君羽臉上。“公主一定覺得很無趣吧,其實臣在家時,也時常能靜默一天。”
“為什麼?沒人陪你說話麼?”
“習慣了,一個人處久了,會不願意別人在身邊。”
“那麼令尊令堂平時也不在身邊?”
桓玄沉默片刻,平淡道:“他們早已經過逝了。我生來克母,六歲喪父,算命的人說我鰥寡多劫,命也比常人硬的多。”
原來他有這麼曲折的身世,難怪整日不拘言笑的板著臉。君羽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遂轉開話題∶“你和蕭楷到底有什麼過結,非鬧到不能見面的地步?”
桓玄嘆了口氣說:“蕭楷此人行灑落拓,也是一個正人君子,可惜我們在政見上有些分歧,只能各司其職,各為其主了。”
桓家與司馬元顯相熟,背後的靠山就是會稽王司馬道子,而蕭楷等人投靠王謝世族,兩派政見不一,加上南北戰亂頻繁,國勢動盪,在兵馬問題上無形中激化了矛盾。孝武帝恩威並用,用兩方相互牽制,於是打壓政僚的爭鬥愈加嚴重,晉朝看似一湖恬淡春水,實則早已暗湧多年,大有水火不容的尷尬趨勢。
不知不覺到了蕭楷所居的瞻園,君羽掀開簾子,對車廂裡的人說:“有勞了,你先走罷,事後我自己回去。”
桓玄道:“臣在這裡等公主一刻也無妨。”
見他不懂自己的意思,君羽氣的跺腳:“你是無所謂,讓別人看見堂堂桓將軍在對頭家門口,不算以為你是鬧事,還懷疑你是不是來抄人家的家呢。”
一語如醍醐灌頂,桓玄心中感慨:妄我謹慎多年,竟還不如她考慮的周全,真是關心則亂啊。一種異樣的暖流滑過心頭,望著君羽跳下馬車,他才收起笑容,依著車廂緩緩滑下去。
黑暗中響起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公子,你剛才為何不趁機殺了她?”
桓玄冷哼一聲:“這麼做未免太惹眼,鱉已入甕還怕想不出宰燉的法子。何不好好享受,磨刀時那份煎熬的快感。我已經想到了一個比殺了她還好的法子。”
那聲音停頓了一下:“屬下不懂,請公子明示。”
男子並不答話,濃墨般的眸子如化不開的夜,深邃無底。許久,他嘲諷地盯著簾外的背影冷笑:“司馬君羽,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誰寄魚雁書(中)
轉彎到了一處偏門,君羽見牌匾上鐫著鎏金燙字,扣雲板,有人從門縫裡探頭問:“誰呀,大晌午的敲什麼敲?”
“敢問,這可是蕭楷所居的府邸?”
小廝朝她翻了一個白眼,不耐煩道:“抱歉,我家公子在會客,今日不便相見。”說完就要插閂,君羽連忙抵住門檻,從袖裡摸出一隻玉鐲不動聲色地塞到他手裡:“噯,我就見他一面,不用很久,麻煩小哥借個方便。”
摩挲著光滑鐲面,小廝立即換了副嘴臉,賠笑道:“那好吧,你隨我來。”
瞻園的角門開在隱處,雨過天晴,綠野蔥蔥郁郁。放眼望去,一派微雨初霽的明朗。一路沿著夕陽小徑,君羽信步走著,揮手拂開撲面的飛絮。
柳堤、竹溪,精緻古雅的庭院倒映在瀲灩水光中,像極了古捲上描繪的景緻。一泓清泉從石澗裡湧出來,池裡養著幾隻白鷺。繞過假山,便到了榭臺,一川煙水繞著亭下的嶙峋石引入幽潭。
水榭四面都懸著浮紗,透過細竹簾子,依稀聽見笙蕭幾許,令人心曠神怡。
亭中,蕭楷俯在案上練字。蘸了墨的筆落在繭紙上,慢慢氤氳出淺涼。寫到中途,他頹然收住筆,一揮手,將半晌的傑作揉作一團。
“寫膩了就歇歇,這功夫急不得。”另個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