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斜倚在廊柱上,閒然搖著一柄團扇。
蕭楷偏過頭,切切地問:“子混,我怎麼總寫不好?”
“那是你沒用心。” 男子一語道破,閉著眼淡淡地說,“字,不應侷限於行次章法,而是求索曠練神達。你的筆不過是手段,寫心寫情才是真。待到你堪破了自身的束縛,才能有所大乘。”
“可這《快雪時晴帖》都摹了幾十遍,能不能換一幅?”蕭楷扔下筆,彷彿十分煩悶。
“換不換帖無妨,重要的是你的心不在字上。”
蕭楷沉默片刻,一抬手將案上筆墨全部掀翻到地上,怒道:“她都快進宮了,你叫我怎樣靜下心?”
男子轉動著點漆般的眸子,含笑問他:“急有什麼用,難道你真打算和太子搶女人?”
“王家若是真在乎神愛,將她許給個正經人家,我也就認了。可他們為了攀附權貴,居然將她賣給了一個傻子!子敬大人泉下有知,只怕也閉不上眼睛。”
男子默然道:“其實何止王家,你我何嘗不是受制於皇權,一輩子聽人擺佈。男女那些俗事,都是過眼雲煙,你也早一天看開才是。”
蕭楷搖頭苦笑:“子混,你沒有愛過人,不知道那種滋味。我是想忘掉她,最好喝的酩酊大醉,一覺醒來就當從不認識這個人。可是不行,我做不到。有時常羨慕你和練之,能生在侯門世家,而我一輩子只能當個小小的校隸。”
男子輕笑起來:“你說這話可真稀罕,世家又如何,早晚有豔絕人寰的一天。朝廷現在局勢未明,桓玄、殷仲堪那邊蓄勢待發,你要在這結骨眼上出事,才真遂了他們的意。”
“可我顧不了那麼多,你若是我,難道能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一個傻子?”蕭楷以手撐額,淡淡苦笑起來,“我比不了太子,如何能比?他們只要一道詔書,就能輕易毀了我苦心營算的一切,還憑什麼和太子去爭?”
“誰說不能爭?”
一聲清亮的笑意打斷他,蕭楷驀然回首,只見君羽從假山後悠然走出來。他不禁蹙起長眉,面無表情地冷視著她:“誰允你進來的?”
對這毫不遮掩的態度,君羽反不生氣,坦然一步步走上石階,掀開竹簾在亭裡坐下。“蕭兄,我可是特意來看你,不好拒人於千里之外吧?”
“哦?我卻不記得和你很熟。你不去找練之,反來我這瞻園幹什麼?”蕭楷譏諷地冷道。
君羽兀自倒了一杯茶,不急不徐地吹著浮葉說:“你當我稀罕來這破地方,還不是受人所託幫你這呆頭鵝。”
“君玉,你莫要太過分,我不過看著練之的面子,才沒攆你出去。”
“沒有王練之,我就不能來麼?好,不用你攆,我自己走就是,不過你可千萬別後悔。”說完她裝模作樣地站起來,用兩指著一紙信箋,故意在蕭楷眼前晃了晃。
僅一瞬的功夫,蕭楷就看清了信上熟悉的字眼,劈手就要去搶。 君羽一把收回來,將信藏到身後,偏頭盈盈而笑:“噯,你幹什麼?說好不準反悔的,你想賴皮不成?”
蕭楷面色大窘,垂下眼玉頰憋的通紅:“我……蕭某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君公子,還請海涵。”
“這還差不多。”君羽強忍著笑意,將信舉到他面前,蕭楷一把搶過去撕開,展信讀了起來。看到中途,他的臉色越發蒼白,也不知是不是生氣的緣故,指尖竟在微微顫慄。
君羽在旁冷眼看著,心裡突然浮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難道王神愛在信裡寫了些什麼不該說的話?
啪嗒,手一鬆白紙翩然飛落,蕭楷愣愣站著,面上再無任何喜色。一旁的白衣男子俯身拾起,信手翻了翻,不禁皺起眉頭:“神愛為何要這樣做?”
“你還不明白麼?原來她處心積慮這麼多年,就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