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全都扭曲了。槐樹、白花、天旋地轉,瞬間變成了無邊無涯的黑暗。
然而這時候,君羽正揣著那幾枚銅子,滿大街的找胡餅。她跑了幾條街,終於在一家店前看到塊紅漆招牌。香噴噴的胡餅剛出鍋,猶冒著熱氣。她擦了擦汗,心想著這是什麼鬼地方,連個乾糧都不好買。
帶著胡餅走進一條窄巷裡,路兩旁是參天的大梧桐樹,遮住炎炎的太陽。正走著,前面迎面過來幾個潑皮無賴,攔住她的去路。君羽一驚,暗想著這幾個人不好惹,還是先走為妙。她後退一步,驀然轉身,發現後面也來了幾個人,前後夾擊將她堵到這窄巷裡。恰好又是傍晚時分,天色漸暗,來往沒有一個路人。
“姑娘,你這是去哪兒呀?”
君羽心呼今天可真倒黴,轉身想跑,撞到一個結實的胸膛上。那壯漢打掉她手裡的麻紙包裹,胡餅骨碌碌滾了滿地。那熊掌般的大手在她臉上一摸,帶著輕浮的挑釁。“別急著走嘛,咱們哥幾個想跟你商量個事。”
君羽開啟他的手,板著臉說:“說就說,幹什麼動手動腳的?”
她這神情倒像是被惹毛的狸貓,正經中帶著一絲可愛。有人撮著嘴吹了聲哨子,笑得更加肆無忌憚。那壯漢側頭看了她兩眼,嘿嘿笑道:“姑娘別怕,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家主人傾慕你已久,想請你去府上坐坐。”
君羽一聽哭笑不得,心想這謊撒得也太沒技巧:“你家主人是誰?我根本就不認識他,為何要跟你走?”
“這恐怕由不得你。”壯漢抬手擊她後枕穴上,君羽頓覺眼前一黑,軟泥般地倒下。那人順勢接住她的身子,往肩上一扛,塞進停在巷口的馬車裡。
揭開眼前的黑罩,突來的強光還有點不適應。君羽晃了晃才站穩,推開虛掩的柵欄木門,彷彿闖入了一個層巒疊嶂的翠色竹林,漫山遍野的濃綠。有人吹著竹葉,一聲聲曲曲折折,宛轉低迴。
她尋著聲音的方向,緩緩走在這片蒼莽的碧海中,太陽穴突突地猛跳。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覺得這樣熟悉,就好象……就好象當年東山上的情景。
半明半暗之間,有個人倚著參天竹林,長長的黑髮,雪白的內衫,腰帶鬆散地垂落下來,昏黯光線中,彷彿一個淺淡虛無的浮影。
是夢嗎?這是在哪裡?君羽腦中空白,拖著腳步慢慢走過去,猶如一場燻然欲醉的幻象,圓了她最後的夢境。背對著她的男子,放下唇邊的竹葉,驀然轉過臉來,眉目溫潤,玉質般渾然天成的風骨。
“子混。”君羽覺得自己說出這兩個字,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震驚、懷疑、巨大的喜悅、刻骨的酸楚一浪一浪席捲過來,那些火光電石的舊夢,今生再難見得的容顏,如同醇酒一杯,填補了多少天深不見底的空洞。
她的心狂跳如急鼓,劇烈地喘著氣,甚至不敢眨眼,唯恐一用力前方的人便會消失不見。謝混從竹林深處走出來,唇邊似笑非笑,輕輕摸了摸她的長髮,又摸了摸她的臉:“傻愣著幹嗎,不認識我了?”
掌下接觸到的肌膚,溫涼如玉,是真實鮮活的人。君羽的淚水潸然而下,自己卻渾然不覺:“子……混,是你嗎?你還活著?”他還活著,就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謝混微笑著點頭,還是一如曾經的模樣。君羽伸出不住顫抖地手,像是怕一用力就捏碎了似的,緊緊、緊緊地抱住他。那樣溫暖的呼吸,沉實的心跳,原來都不是幻覺。謝混溫柔地擁她入懷,撫摩著她的脊背,安慰道:“好了,你看你還跟小孩子一樣,沒一點長進。”
君羽原本哭著,被他一說又破涕為笑,眼淚鼻涕胡亂蹭到他身上,那麼好的上等蠶絲雲錦就這樣被她白白糟蹋了。
“咳咳……”響起一陣咳嗽聲,好象在提醒他們注意舉動。君羽驀然回頭,這才發現背後站了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