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齊屈膝行禮。
高雲隨意地抬頭,一眼掃過去,目光鎖定到謝混身上,那面龐是冰雕雪砌,籠罩在柔和的光中,整個房間都驟然明亮了許多。縱使身邊珠玉般的兩個人,都遠遠不及。他一驚幾乎要站起來,可終於將這心思按了下去,放開手中書簡,緩緩道:“各位請起。”
“這次鄴城告捷,多虧有三位的襄助,才讓本王一舉拿下長安。當然,本王也絕不食言,賜你們黃金萬斤,封萬戶侯。”
馮熙與蕭楷對視一眼,露出驚喜的神色。只有謝混淡漠如常,平靜地說:“多謝天王美意,在下不過是報答救命之恩,至於別的,就免了罷。”
沒想到他拒絕的乾脆,高雲一時語塞,有些尷尬地下不來臺。蕭楷出來解圍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也不便打擾,請天王早點歇息。”
目送他們出去,高雲心裡還有些犯疑。剛才觀察謝混,覺得他面色冷淡,那雙幽黑眸子始終不曾正視過自己。早先就聽說他生性傲慢,今天見了才知道傳言不虛。這種人能死心塌地效忠燕國也罷,如果不能,只怕會養虎為患。
馮熙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其實天王有什麼可發愁的,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就不信他不近女色……”
高雲豁然明白過來,左右細細地打量了遍,指著一個容貌嬌豔的胡姬命令:“你,今晚過去服侍。”
重重疊疊的羅幕低垂,金鼎中瑞腦的香氣縈繞著,甜美而糜爛,沒有一絲風。
浴池的水蓄滿,男子手指一勾,帶子就解開了,絲質的衣衫悉悉簌簌掉落到腳面上。清瘦的肩背露出來,本應是光滑細膩的肌膚上,卻佈滿了許多細小的傷痕,細看之下,才能發現是刀箭留下的痕跡。
謝混走進池邊,每踏一步,便沉溺的更深。涼潤的水一寸寸擁抱上來,清淺溫柔。然而滑入水中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就忍不住顫慄,彷彿被突如其來的痛楚拉成一張緊繃的直線。
“公子!”有人驚呼著捂住嘴巴。謝混煩躁地皺眉:“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那些侍女被他的語氣喝的一愣,只好乖乖退出去。臨出門前,她們都不捨地偷窺幾眼,心想他也有武藝在身,究竟得罪了什麼人,使他這樣遍體鱗傷。
“唉——”謝混無聲地吸了一口涼氣,瞬間的緊繃過後,他全身驟然軟弱下來,像個無人操縱的傀儡,甚至不能支撐自己頭部的重量。絲緞般的溼發黏附在肩上,透出水面一段距離。從亂髮中露出的精緻面孔,積滿了細密的珠液,無法分清是水還是汗。
他忍著周身火辣辣的疼痛,輕輕地擦拭傷口。不一會兒,整池水幾乎被染成淺紅色。像是忍耐到了極限,他猛地一動,激起四濺的水花。
本以為心已經死了,身體就會隨之變的麻木不仁,可這個身體居然還會反抗。
知道君羽下落的那一刻起,他就以為這顆心已經死了。她總是像小孩子一樣單純而倔強地依戀著他,任由他騙來騙去,可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真的失去。
猶記得那個大雪封山的晚上,她抱住他,將臉貼到他背上,小聲說:“我喜歡你,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她的聲音那麼柔軟溫暖,帶著—種慌張的羞澀。
彼時是心醉,此刻是心碎。
謝混驀然閉上了眼睛,撕裂的痛楚再次襲上來,每想她一遍,就像有千萬把刀在心上凌遲,痛得他幾乎不能呼吸。
怎麼忍心怪她犯的錯,原本就是自己給的不夠,卻承諾的太多。所以關於流言,他才會始終裝作無動於衷,有意折磨自己的身體,企圖麻醉精神上的空虛。
淚,連珠似地打落在傷口上,生生抽痛。那麼多淚紛紛墜落,謝混卻緊咬著唇,不肯發出一聲哽咽。他一向驕傲矜持,連最痛苦的時候都不肯示弱,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