恥笑的禁臠。可那有什麼關係呢,他從來不屑別人如何猜想,只要能攜著心愛的人歸隱山林,不擇手段又何妨?
上元燈夜,他們並肩躺在太湖的小舟上,月光很亮,望著千波潮湧的湖面。君羽突然問:“子混,從一開始你就在算計我吧?”
謝混側過頭來,深湛的眸裡映著一江湖水,豔麗到極致。他用力環住她,目光溫柔攝人:“你若是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大不了我忍痛割愛,放你走就是。”
“我後悔有什麼用,都已經成這樣了。”君羽瞄了眼他輕描淡寫的樣子,感嘆道,“我只是不明白,你那麼辛苦得來的名利,一下子化為烏有,就不覺得可惜?”
謝混嘴角勾起笑意,淡淡道:“要說不不可惜,也是假話。凡是成大業的人,仇恨和情愛些東西,必須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絕不可顯露出來。我自問沒那個本事,也做不到那一點,不如求仁得仁,過自在逍遙的日子。”
“你真的這麼想?”君羽半信半疑的問。要他被迫著接受命運,多少有些不甘心吧。
謝混又是一笑,抬手撥開她額上的亂髮:“只要有你在,我便不後悔。”
“沒出息……”君羽笑了笑,無比自然地抱住他,將唇迎上去。謝混亦縱容地回吻,輕輕擦上她的額頭、面頰、嘴唇,最後把頭埋在她柔軟的烏髮裡,捧起一縷髮絲在唇間細細品過。
月色朦朧,白露將晞,小舟順水漂流,過了提樑橋再穿六曲橋、石拱橋。江南如畫時節裡,偶爾聽見一聲悠遠的鳴叫,人已醉在滿船清夢之中。
那是東晉最後的幾年,戰禍交替頻繁。他們的日子安逸而閒適,外面的世界卻經歷了一場翻天覆地的浩劫。先是劉裕廢殺晉安帝,立琅琊王為恭帝,改年號為元熙。後來蕭楷化名馮跋,偽裝成鮮卑後裔,殺死高雲擁立為北燕天王。
他曾派人打聽過謝混與君羽的下落,然而每次都石沉大海,找不到一點音信。也許他們是真的厭倦了世俗,躲到一個隱蔽的角落,浮生度日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後來,蕭楷也漸漸失去了耐性,不再派人尋找。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年,他和馮熙出使建康,想到烏衣巷,就去私訪了一回。
謝家還是老樣子,劉裕樂於籠絡這些風雅的權貴,並沒有太為難他們。謝晦承擔起家族重任,已經歷練成一個精明沉著的老手,他沒有謝混那麼矜傲,善於圓滑變通,短短兩年就打通人脈,成了朝廷的股肱大臣。
小兒輩的謝靈運已長成風姿綽約的美少年,一心讀書遊歷,縱情山水。或許在他身上,還能看到幾分疏狂的影子。蕭楷去的當天,正巧碰上裴紹也在場,眾人想起當年煙雨樓齊聚一堂的情形,都忍不住唏噓。那時候多好,謝混還在,王練之也沒走,君羽無意間闖入,沒頭沒腦地喝下了那杯五石散,引出一段刻骨銘心的糾葛。
如今人去樓空,早已經物事人非了。
他們談論起經年的往事,一起漫步閒走,坐船到了會稽附近的青溪小鎮。
這鎮子雖小,民風倒是挺淳樸,每月初一、十五貨郎們就開始忙著往這裡趕,兩旁擺滿了路攤,什麼牛馬雞羊、絲綢、脂粉,各種廉價的小玩意,吸引了不少商客。
他們都是富家出身,什麼稀罕玩物沒見過,對這些廉價的東西自然不放在眼裡,只是圖一時的新鮮。馮熙是關外人,沒見過這種熱鬧場面,隨手拿起一個蒲葵扇,好奇地打量著。
“哎,你到底買不買?五文錢一個,可便宜哩!”貨郎啃著半崖西瓜,邊吆喝邊吐黑籽。馮熙正要掏腰包,忽然感到有人捅他,蕭楷在耳邊說:“你看那個人,背影好生眼熟,難不成是我眼花了?”
馮熙順著他的指點看去,只見柳蔭下的小攤前,有個男子拿著只青色紙鳶,不過是驚鴻一瞥之間,有幾分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