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韶不理他神色裡的異樣,只暗自琢磨了一下對方的打扮,還是昨天那副樣子,甚至更甚,像是為今天要去各種人多的地方專門做的準備一樣。
這哪裡是討厭人群,其實說畏懼更恰當一點吧。想到這,孫韶忽而覺得自己又有些明白了劉勤,他想起劉勤曾經在訪談中抱著一架相機輕輕撫觸的表情,那時他輕描淡寫說起的那個被女友拋棄的故事,像說笑話一樣簡單。
劉勤忽然出聲道:&ldo;今天會去哪?&rdo;
孫韶回神,抖出一張紙,指著上面的幾個地點道:&ldo;今天帶你去的地方,先說好,人都多,你要是覺得能忍受,就先忍著,實在不行了的時候,你給我說,我就帶你走。&rdo;
劉勤接過紙張看了看,一邊瞥孫韶一邊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心裡同時再次懷疑‐‐既然想讓自己幫忙,不是應該完全地強制自己去接受嗎?居然還能在自己不能忍受的時候,願意妥協?
孫韶像是一眼看出他的詫異,笑眯眯地道:&ldo;如果你一直都只能感受到壓抑和厭惡,又怎麼可能拍照呢?誰會將使自己壓抑和厭惡的東西留刻下來呢?&rdo;
劉勤聽了,心頭微微動了動,什麼都沒說,只點了點頭。
接下來,孫韶先帶著劉勤躥到各地的菜市場,現在正是早市的時候,菜市上的人多雜且不說,環境也嘈雜,氣味兒也不好聞,孫韶本以為劉勤會呆不到兩分鐘就要求走人的,但,誰知他卻一直靜靜地跟在自己身後,手裡的相機舉著,時不時地會對菜攤上的蔬果拍幾張照。
不過好在,大早上的,大媽大嬸們都忙著吵菜價的升降等民生大計的&ldo;國家問題&rdo;去了,沒有人特地對劉勤這樣一個怪人表示奇異。
或者說,中國的市場大媽,其實是見怪了怪人的,你看菜市場外面不是天天有各種犀利哥造型的流浪漢嗎?
劉勤這點小裝扮算個啥?
也許也正因為是這樣的環境,劉勤在這樣的人群中,既沒有顯出厭惡,也沒有顯出畏懼,穿著一身怪異的衣服,就這麼融進了菜市裡。
孫韶看著他的樣子,心裡微喜,第一站帶劉勤來菜市,就是因為上輩子劉勤的第一張人物照就出自於此,但是此時時節不對,肯定是遇不上生了凍瘡的母子什麼,但這並不妨礙孫韶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帶劉勤過來。
但是直到上午九點左右,菜市上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劉勤好像也沒有對哪個攤位上的人多看過兩眼,孫韶心中微微失落,但是緊接著又給自己打氣,尋向下一站,是一家養老院。
孫韶帶著劉勤來,也不好意思說拍照什麼的,因為很有可能,院裡的老人都要湊趣說讓劉勤拍一張,到時候不好收場就完了,但是養老院也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不是,你沒事沒由的,總不能在裡面亂躥啊。
於是,孫韶只能以義工的理由帶著劉勤進來,兩人一進來,首先就各自洗了一大盆床單,然後又被安排著和老人們話家常,讓他們能解解悶,最後一起吃了頓飯,便走了。
出來的時候,孫韶看向劉勤,他臉上依舊是一臉平靜,他默默地回視著孫韶,孫韶心裡涼了半截,依舊不氣餒,帶著劉勤奔往下家。
依次是小巷裡平凡生活的各種人家,弄堂裡的一家由周圍生活並不富裕的人家資助孤兒院,晚上,孫韶帶著劉勤走向最後一個地點,熱鬧的廣場。
到此時,孫韶心裡已經有些惋惜和無措,但同時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一天下來,所選的每個地點,孫韶都先從自己的角度去衡量了一番,雖然,自己沒有劉勤的那雙善於定格美與生命的眼睛,但是他覺得在這些生命即將結束,和生命剛剛開始,以及生活在流水裡安實的場景,也許有能打動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