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戍不合時宜地插進來:“說起武舉,我倒想起來了,婧駙馬,你家四弟中了文狀元,小小年紀,真了不得啊!在下在此道賀了!”
墨問一拱手,稍稍頷首,算是道謝。
黎戍不拘小節,一隻手撐在桌面上,小眼睛看著百里婧和司徒赫,笑道:“婧小白,赫將軍,還記得不?咱們當時是怎麼笑話墨覺那小子的?爺琴棋書畫不懂就罷了,他丫的還偏偏不懂裝懂,那年碧波閣的花魁出了個對子‘紅花不香,香花不紅,玫瑰花又香又紅’,墨覺他丫的對‘響屁不臭,臭屁不響,連環屁又臭又響’!虧他想得出來!這些年坊間還拿來當笑話講呢!哈哈哈!咱們三個當時就說,要是那些舉子都是墨覺這個水平,咱們以後一定要去考狀元,三個人,分列狀元、探花、榜眼,浩浩蕩蕩打馬御街,在護國寺的佛塔上籤下大名,那都不在話下啊!”
木蓮聽罷,“撲哧”一聲笑出來,嗆得直咳嗽,墨問表情淡定,偏頭望著百里婧。
時隔多年,這些事只有黎戍記得最清晰,司徒赫和百里婧不是忘了,只是沒有當初那般坦蕩和恣肆,若不經歷這段情傷,婧小白仍舊刀槍不入,她若水火不進,又有什麼傷得了司徒赫?可似乎不懂文墨不懂琴棋書畫也變成過錯,於司徒赫是,於百里婧也是。
“你倒記得清楚。”司徒赫笑罵,端起一直未動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別成長多好啊,別離開多好啊,永遠守著長不大的歲月,有一群和你頭天打完架,第二天鼻青臉腫照樣勾肩搭背的兄弟,身份不分,地位不分,都靠拳頭來說話。
有一些只有你們才知道的秘密場所,時光如此漫長,明明已經美美睡了一覺,中午居然還未過完。啃了一隻紅薯就能樂上好半天,做著長大了要做將軍做狀元的美夢,卻從來不管能不能實現……
法華寺的菩提樹永遠是綠的,狀元橋的烤紅薯永遠是甜的,婧小白的臉永遠胖乎乎捏起來軟綿綿,而司徒赫的嘴角永遠咧著,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走很長很長的路背婧小白回去,聽她在背上說,赫,天天都來吃狀元橋的烤紅薯好不好,天天都要開心好不好,天天都揹我回去好不好……
別長大,多好。
你是我的,就像我永是你一個人的,那該有多好。
司徒赫心下苦澀,百里婧也不說話,兩個人俱都沉默。
黎戍好生失望,也喝了一口酒,齜著牙“噝”了一聲:“碧波閣的酒真不錯啊,可惜司徒赫婧小白你們倆不給面子。人生哪,真是寂寞如雪。”
墨問半句話都插不上,在座的眾人要麼就是刻意忽視他,要麼便是不經意地忽視了他,換做常人,哪一種都接受不了,所以,他便做出常人該有的態度,費力地咳嗽了起來,咳聲嘶啞難聽,彷彿喉中卡著異物。
百里婧忙問:“怎麼了?還冷?”
墨問握住她伸過來的手,咳得臉色雪白,唇色盡褪,好半天才在她手心裡顫顫寫道:“許是未喝藥,有點不舒服。”他抬頭衝她慘然一笑,頗為善解人意地繼續寫:“我先回去,你別擔心,同他們好好敘敘舊。”
百里婧脫口而出:“我陪你回去。”說著,對木蓮道:“木蓮,別吃了,大公子不舒服,咱們回去吧,順便讓人去太醫院叫孫太醫過來。”
墨問將她的手捏得更緊,搖了搖頭,顯然不想如此帶累她:“我沒關係,你難得和他們聚一次,留下吧。”
他越是為她著想,百里婧越覺得過意不去,已經站起來,對司徒赫和黎戍道:“我先走了。赫,你的傷還沒痊癒,也早點回去,別喝酒,我過兩天去看你。還有,黎戍,你別帶壞了赫,不準帶他去碧波閣後院!不準去找什麼花魁小倌!”
黎戍將手中的酒杯一摜:“喂!婧小白!爺什麼時候帶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