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道:“我記得,端陽是你的生辰,你和我家小狐狸也差不了幾天,全天下我就記得你和我家小狐狸的生辰,有時候連爺自個兒什麼時候出孃胎的都忘了。這生辰,你想要什麼?我提前給你準備著。”
司徒赫半晌出聲:“婧小白——”
“我是問你想要什麼禮物,你有什麼生辰願望!”黎戍火了,吼了一聲出來。
“婧小白。”司徒赫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淡下去,眼睛也閉上了。
黎戍這下子知道他醉得差不多了,不可能問出什麼來,頓覺自己跟一個醉鬼說這些話簡直是有病,沒好氣地哼道:“婧小白,婧小白,就記得婧小白!昨兒個晚上咱們聽戲聽得好好的,你又提前走了,婧小白她丫的又怎麼你了?你遲早有一天得死在她手上!孃的,老子怎麼會看上你這種婆婆媽媽的人!”
拍拍屁股起身,黎戍邊往外走邊罵道:“好!老子給你去找婧小白來!那個誰,給爺備馬!”
黎戍的腳步聲遠去,司徒赫的身邊安靜下來,他的腿一動,碰到了地上的酒罈子,酒罈子滾了幾下,撞到牆角,發出一道清晰的響聲。
司徒赫掙扎著爬起來,衣服凌亂地披在身上,扶著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迷迷糊糊聽到了黎戍的話,說不清為什麼要逃,但婧小白若真的來了,看到他如今這副模樣,她又會如何嫌棄他?少時她心裡的英雄,長大後成了懦弱不堪的鼠輩,徒有顯赫的家世,耀眼的功勳,卻屢屢叫她失望,變成她心裡面不被信任的那個人……
沒了婧小白的信任,司徒赫正一點一點失去他自己。
有人來攔他,但攔不住,有人想阻止他,卻靠近不了他半分,司徒赫一個人穿過小倌坊的長廊朝外頭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頭忽然出現一道瘦小的大紅色身影,正焦急地朝他走來,走動間,隱約聽見一陣悅耳的叮鈴聲。
司徒赫定住腳,凝視著那抹越來越近的紅色,忽地加快腳步,上前一把將女孩拽過,大力的狠狠的壓進懷裡,越抱越緊,啞著嗓子道:“不生我的氣了?你知道你一對我一生氣,我的心就疼得厲害,喝再多的酒還是止不住疼。這些年在北疆,我常常做夢你來找我,每每因此而嚇醒,想著你來時的路有多危險,我不願你來,但卻又盼著你能來找我一次,能見一見你多好,想著一年又一年你長大了懂事了變乖了……你的信越來越少,我卻夢見你越來越多,夢見我騎在馬背上,你蹲在人群裡哭,夢見你要我揹著你跑……現在,若我回了北疆,若我戰死沙場,你是不是一轉身就把我忘了,像忘記小時候說過的話,忘了你說要嫁給最好看的人,忘了你說過我最好看……”
他醉得一塌糊塗,平日裡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一股腦兒全吐了出來,整顆心都捧在手心裡任她糟蹋,他怨著痛著卻還是愛著。
懷中的女孩悶聲不響的,忽然一個大力掙脫了他,轉身逃也似的跑遠了,司徒赫被推得一個踉蹌,整個人撞到壁上去,眼見著那個紅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耳邊那陣清脆的鈴鐺聲漸漸遠去,他的身子虛軟,順著冰冷的牆壁一點一點滑坐下去。
婧小白……不要赫了,哪怕他說了心裡話,哪怕他已經低到了塵埃裡,她還是不要,她不要他的愛,不要他的懷抱,不要他陪在她身邊,這個夜晚,司徒赫的絕望蔓延到了身體的每一寸,深入骨髓……
……
長興街離左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