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人跡罕至,獨剩螗蜩在荷花枝葉間低吟淺唱。
宋迢迢看的一陣,突地俯下身子,去撥弄幾尾近岸的游魚,少女玉白的指尖被紅鯉逐一吻過,她慢悠悠撩起水波,濯過擺尾的鯉魚,又去潑搖曳的荷花。
不多時,她的裙襬袖口被洇溼小塊,從雲這才敢來規勸:“夫人,您停藥不過三四日,仍要注意保養身子,不宜貪涼戲水。”
說完,宮娥頗有些忐忑的覷了眼宋迢迢,畢竟這位主的脾氣可算不上軟和,稍有不順意,天子近前,她也是撂臉子摔門兩不誤的。
卻不想少女眼波流眄,只是道:“七月流火,八月未央,這時節懼熱尚來不及呢。”
她一面說,一面直起腰身,綻出如花的笑靨,“罷罷,不好教你們為難的,這處的小橋亭閣有幾分意趣,容我遊覽一盞茶的功夫,可否?”
從雲豈敢說半個不字,一行人隨她步出二三丈遠,忽聽得她驚呼道:“我隨身的那方綾帕不見了,原說用來揩一揩指間的水……”
從雲一聽,立時道:“是夫人貫來貼身攜帶的那方嗎?金絲攢牡丹的樣式,角落夫人親自繡的小字?”
宋迢迢頷首,“確是。”
從雲不由得面露焦色,急急道:“約摸是方才不察,落在席間,這般貼身的物件,倘被青年臣子拾得,恐有一場風波……”她思及此處,連忙指使身旁一名小宮娥去尋。
宋迢迢卻道:“前月將將放出去一批宮女,現而今手底下的婢子多是新進宮的,不如從雲你親自去找,來得更妥帖。”
她唇角噙笑,抬手隨意點向池中的攢尖亭,“我暫去那處等候你就是。”
她說的在理,從雲未曾多想,唱喏後匆匆折回設宴的大殿。
池面放置著曲折的浮橋,宋迢迢拾階而上,繁複的提花絹裙裳迤邐,分拂開沿路低垂的菡萏花苞,停步在亭內。
四遭寂寂,晚風送來遠處的蟬鳴蛙聲。
“菡萏香連十頃陂,船動湖光灩灩秋。”少女手持紈扇,敲擊角亭的闌干,慢慢笑起來,“賀娘子,船中觀景,月下賞蓮,是否別有滋味?”
話落幾息,近亭臺的薿薿荷花叢中,船櫓吱呀,隱約露出一葉蓬船。
叮咚叮咚——繼而有晃盪相擊的鈴音響起,她不必回首,擎等著女子來到她身畔,與她並肩而立。
宋迢迢略略側目,入目即是一張穠豔似桃李的面容,唇如點丹,膚若凝脂,耳邊的雞血石墜子招搖奪目。
女子一雙媚眼如絲,配著彎彎的黛眉,別有靈韻,竟教她越發覺得熟悉。
她不自覺有些微恍惚。
“宋娘子。”賀韞之開口,嗓音類似指甲劃過絲緞時的感觸,低柔,闇昧,莫名帶著嘶啞。
這是全然陌生的聲音,令她從紛雜思緒中抽離。
宋迢迢咂摸著她的稱呼,目光明滅,將紈扇遞與宮娥,輕飄飄發話:“我與賀娘子一見如故,欲說些體己話,你們去岸邊稍候。屆時引從雲來見我。”
兩個宮娥不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