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就能生生剜下人半塊肉。
僅一鞭,痛意鑿骨。
賢尚以手支地,死死咬唇,不讓自己發出呼痛聲。
蕭偃丟開鞭子,抽出絹帕來揩手,他的手指頎長潔白,懸著圓潤的水露,玄色的綢緞在指間穿梭,似在擦拭一件玉器。
“歸副統這次算不得初犯。朕不欲擾夫人清夢,你自去內獄領罰,教你阿姊來頂一陣子。”
他笑一笑,語氣無甚起伏,繼續道:“內給事辦差不利,念在初犯,受過這鞭再跪兩個時辰就罷了。休在這處跪,恐驚著夫人晨起。”
賢尚豈敢說一個不字,領著餘下的人去殿後罰跪,冬日的天亮堂起來要更晚,將近卯時,天邊隱隱透出一點寶藍的光,賢尚捱著嚴寒痛楚,心裡數著時辰。
模糊間,耳邊有人喚他,奈何冰霜將他眉睫都覆白,凝在一塊,他掙將不開,還是被人攙著站穩的。
他用袖子拭了拭眉眼,勉力瞠開眼,入目是一隊烏泱泱的人馬,躡著手腳,忙上忙下,不知在作甚。
離他最近的是穿著騎服的黎弦,她的手穩穩託著他的臂彎,一點不虛晃。
他大驚,忙要退讓。前朝乃至本朝,宦者的地位都極其低下,常有高位者將他們視作穢物。
黎統領身為北衙羽林軍的頭子,與燕統領並領大軍,舉足輕重。
黎弦細眉一皺,錮住他搖搖晃晃的身軀,將隨身的湯婆子遞給他,照著蕭偃的吩咐傳話:“過不得兩刻鐘宋女郎就要起身,速速回房罷。陛下體恤,給你們賜了玉龍膏,搽過藥好生歇息,今日不必在跟前伺候。”
賢尚不禁覺著眼痠,黎弦鬆開手,掏出一枚魚符,同他道:“這是出入洛城各署用的魚符,你拿著這符,不論用什麼法子,務必將宋女郎元日的行蹤探明白,事無鉅細,悉數上報。”
這就要賢尚將功折過的意思,他心下一鬆,忙不迭應是。
他揣好魚符,卻不立刻離去,探出頭,張望不遠處走動的人群,討好的笑,說:“時辰尚早,黎統領宵旰憂勞,奴深感欽佩,現下是在操辦什麼要事?”
黎弦默了默,啟唇要答,一層朦朦的亮光突地鍍在她面上,眾人抬頭,眼看著火樹銀花在天幕綻開,隨後是陣陣煙花爆響聲。
她愕然側目,扶著腰間的佩刀闖進人堆裡,平日最是穩妥的人,剎步時一個趔趄,差點栽倒,部下扶住她,她抓著刀柄,恨恨道:“誰幹的?出來!”
一個留著絡腮鬍的大漢畏畏縮縮出列,舉起手裡黑禿禿的火櫸子,“統領命我們按照圖紙給焰火擺陣,天太暗,屬下不大看得清,用火把照著瞧一瞧,不巧一個火星子飄下去,登時就點著了。”
黎弦撫額,大錯已釀成,實無轉圜的餘地,瞥了眼飛簷下的刻漏,卯時至,宋女郎約摸要醒神了,惟願她同陛下不曾被侵擾,否則就是萬死難辭其咎。
宋迢迢的確醒了。
她心裡有事,起的便早些,用青鹽、柳枝漱過口,她披著發,坐在窗下明鏡前,看窗外大片大片的積雪,還有透過積雪飛出的琉璃瓦。
雪停後不見風雨,雲層淡徹,多半是晴日,額外燥冷。宋迢迢有一搭沒一搭地用銀簪撥弄香篆,忽覺後頸肌膚被人淺淺摩挲,她不必回頭,就知是蕭偃在為她通發。
她不發話,身後人輕易不會開口,這次倒不同往常,金篦才篦過一遍,蕭偃在她髮梢抹著玉蘭頭油,輕聲問:“娘子今個兒起得早,可是睡得不安生?”
宋迢迢似笑非笑,擱開銀簪,望著鏡中如玉的郎子,直言:“明知故問。我雖嘴上說無礙,你到底誆騙了我,竟是一句話都無?”
蕭偃抿抿唇,低眉斂目,一派乖馴,“我本姓蕭,字子愆,因著祖上的血親關係,得了恩蔭,一介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