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翦羽一揚,滿室燭光攏進眸裡,使她眼底的清淚越發盈盈。
諸梁觀之,默默垂下頭,似一座巨大泥塑矗立在床尾,燭花一爆,他半跪下去,端起藥,膝行到床邊,將陶碗奉到女子面前,“娘子,先吃藥罷。”
賀鴛娘不接茬,問:“東內來話了嗎?”
諸梁緘口,將頭埋得更低,突聽上方人咳聲頻頻,他按捺不住,回道:“聖人情形確不好,龔醫令等人輪番看過,一時無法,遣人去府上延請禾…犬子之妻。”
明瞭形勢,賀鴛娘才肯頷首,將藥飲盡,牽強一笑:“大郎新婚不過兩三日,就被叨擾,實在慚忝。”
不及諸梁開口,她又問:“那人呢?”
“想來在路上了,戕害天子,何等罪過……”
說話間,外間響起斷斷續續的爭執聲,隔著厚重雨幕傳到二人耳畔。
聲響漸近,賀鴛娘抬眸,見得外間紫光陣陣,雷電轟隆遍徹天地,殿門被人推開,雨勢更大,蜚瓦拔木,水精簾被風雨絞著掀向她,一名身著婚服、渾身溼透的女郎掠過隔簾,跌倒在屏風前。
諸梁登時拔劍而起,劍鋒直指伏地的女郎,羈押來人的郎子動了動佩劍,終究不曾開口,倒是隨後追來的賢尚,撲在馬鞍毯上一疊聲陳情:“稟太后、稟太后!聖人違豫前特特降下諭令,道是不論如何,不得擅動宋女郎……”
“一切!一切待聖人大愈後再行處置。”
今日事變,觀禮的沈間辛、劉濟俱去穩定局面。宋、杜家兩家的小輩被關押下去,幾名長輩尚不知情。
是以聖人這道令形同虛設,甫一發出,興慶宮就來拿人,黎弦在北衙當差,燕驚寒在聖人身畔護衛,孫得全唯太后馬首是瞻,僅有賢尚與幾個寺人死守著不敢讓步。
若不是歸浦趕來助力,恐怕宋迢迢事發當場就被釘到獨柳樹上,安能囫圇至此。
賢尚實在怕,縱使宋迢迢現下的形勢較聖人猶算平穩,卻不知這般動盪下遭得住幾時。
他原就在蓬萊殿當差,倚賴著中宮出頭,不比那起子身家底子厚的,出了事,頭一個拿來開刀的就是他。
思及此處,他打著寒噤,重重朝金磚地面磕頭,“求太后開恩、求太后開恩!宋女郎同樣中了藥,不知深淺,總要留住人一線命脈……求太后……”
他怕得狠了,一時間失了分寸,賀鴛娘聞訊不久,正是氣急,被他喋喋不休鬧將一通,禁不住鎖起眉頭,打斷他:“罷了!予一詞未置,汝倒忙不迭發起難來!”
說著,她起身繞出屏風,去摸宋迢迢的脈。
蕭際起兵登位後,賀鴛娘在河西落下的痼疾常有反覆,爾今蕭偃權柄在握,她的癥結反而愈加重,禾連來請旬脈,她不時討教幾招,算是久病成醫。
她切脈片刻,緊促的眉頭逐漸鬆動,直起腰身,淡淡發話:“賢內使退下罷。”
她深知賢尚緣何分心掛腹,故道:“不必爭拗,倘有差池,自有予一力擔在前頭。”
賢尚無法,悻悻退下,賀鴛娘回過頭,同剩下的青年郎子道:“大郎受累了,連娘現在甘露殿參診,你先去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