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菁:「……可……」
「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陳嘯之看著面前的、沈晝葉的師妹,平靜地說。
「你們的沈小師姐已經受過傷了,也為此戰鬥過。現在關於李磊的一切都與她不再有關聯,我不想將她扯進來,不想將她感到難過的東西再擺到她面前,讓她指認——這件事由我負責。」
陳嘯之停頓了下,重複道:「也只由我負責。」
他說話時擲地有聲,令人想起能擋住風雪的、鐵脊山嶺。
背著單肩包的裴菁沉默良久,終於問道:「教授,我一直沒好意思問您一件事……您和我們小師姐到底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
陳嘯之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下頜。他下頜線分明,喉結凸起,鼻樑高挺,已經是個身軀凜凜的青年人相貌。
「……你們小師姐,」那男人聲音平淡:「——是我的青梅竹馬。」
裴菁震了下,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倒抽一口氣。
「——是我的青梅竹馬,」那男人重複道:
「也是我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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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不用擔心,」陳嘯之送裴菁出門時道:「這件事無論動用什麼方法,我都必定會給你們解決。」
裴菁動容道:「……老師……」
陳嘯之:「我不是你老師,這稱呼太重。」
「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裴菁揉了揉眼眶道:「也不會辜負我們家小師姐,我們小師姐太苦了,您對她好點兒行嗎?」
陳嘯之哧地一笑,點頭。
「再好點兒。」裴菁小聲道:「一點兒可不夠的。」
外面大雨傾盆,柏油路上自成一條小河,水窪漆黑如黑洞一般。有三三兩兩的人抱著書,自教學樓往宿舍走去。
陳嘯之禮貌地送裴菁到咖啡廳門口。
裴菁笑道:「陳教授,您不用送我了,我哭是哭過,但剛得很呢。」
陳嘯之也笑了下:「也行,那就到這。」
「不過,」裴菁摸出雨傘,淺淺地笑了下:「教授,這世上像我們一樣苦痛的學生多如牛毛,只是他們所在之處,被黑暗籠罩,無人得知。」
陳嘯之說:「我知道。」
「我們只是比較幸運,」裴菁道:「我們這裡的燈亮了,我們才被看見。」
陳嘯之無聲地點了點頭。
裴菁低聲說:「……沉默的大多數,連被看見的機會都沒有,連反抗的勇氣都消失無蹤。」
「可他們永遠存在。」
裴菁撐開傘,對陳嘯之誠懇地道:
「……謝謝您。我們的燈亮了起來。」
-
……
陳嘯之留在咖啡館整理檔案,整理了很長時間。
這種事他沒法在家裡做,加之陳嘯之回國之後相當不務正業——當然啦,事實上他也確實是回來度假的。只不過這個假期真真切切地被一件遠比科研糟心的事情填滿了。
陳嘯之盤點了裴菁提供的證據,包括聊天記錄在內,錄音就有足足一個小時,他把這些東西全部轉了文字,不太清楚的地方就聽一聽,自己補充上。
他越看越覺得腦子要炸了。
陳嘯之期間續了好幾杯美式,還加了濃縮,只為了讓自己鎮定點兒,別衝去把李磊直接毆打一頓——毆打和暴力解決不了問題,陳嘯之成年多年,已經許久不用『打』的方式去弄死一個人了。
下午五點。
天稍稍放晴了些,雨聲漸小,咖啡館裡有人開始點單要吃意麵,陳嘯之才想起自己還得回家做飯——以沈晝葉那沒法照顧自己的尿性,估計已經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