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萊震驚道:「你怎麼在這?」
沈晝葉見到自己的同桌也嚇了一跳……畢竟她沒想到連今天來探病都能見到熟人,磕磕巴巴地問:「那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魏萊嘎幾一敲沈晝葉的腦袋:「潘老師讓我給陳嘯之帶作業,你忘了?沈晝葉你這個小混蛋,要過來探病怎麼不跟我一起?」
老師好像確實說過……
沈晝葉十分不好意思,小小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算了。」魏萊嘆了口氣道:「我先溜了——我還得回家寫作業呢。」
沈晝葉喊道:「誒等等!!」
魏萊按住了電梯:「嗯?你說。」
沈晝葉揉了揉被敲紅的額頭,猶豫著問:「……他、他醒著不?」
「……」魏萊死魚眼道:「那不然?你問這問題幹嘛,想看他睡覺麼?」
沈晝葉抱著花站在電梯口,一聽陳嘯之沒在睡覺,立刻心中咯噔一聲,暗暗叫苦。
——沒辦法了。
沈晝葉垂頭喪氣地抱著花去護士站,想找個護士轉交,可是在她經過陳嘯之的病房門前時,突然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裡頭說話。
「說不定那個小姑娘會來呢。」
那個人笑道。
他大約是陳嘯之的一個朋友,此時四仰八叉躺在陳嘯之的病床上,幸災樂禍地推測說:
「她怎麼不得把自己的東西拿回去啊?」
沈晝葉呆了下,折返兩步,偷偷觀察裡面發生了什麼。
窗戶之中,夕陽沉入樓間,夜色覆蓋大地。
樓宇間最後一絲光收攏起來,陳嘯之身材修長高挑,頭髮被風吹得凌亂,被光映得只剩個背影,正靠在窗臺上朝外看。
「……太晚了,」窗邊少年人模糊的聲音傳來:「天都黑了。她來不了了。」
——他居然還在等人。
陳嘯之在等誰?十五歲的女孩迷茫地想。
可接著,沈晝葉就明白過來,無論是誰,和沈晝葉這個人沒有關係。
沈晝葉於陳嘯之而言,是那個想要給他糖吃卻被拒絕,去科技館的路上搭話也被當成透明人,在天文展館對他打招呼卻被忽略的同班同學;是在培訓課上被他帶著嫌惡拋棄的同桌;也是那個孤獨地站在實驗室裡,哪怕忍著怯意開了口,他都不願意一起做實驗的討厭鬼。
——她甚至不配得到陳嘯之的半點溫柔。
所以,沈晝葉想來看救命恩人,可她拒絕被這樣的恩人看見。
住院的區燈光溫柔,映著大理石地板,病室刮來的溫柔晚風吹過吊蘭。
女孩子飛快地跑過走廊,將自己一路抱來的花留在護士臺。
「晚查房的時候送過去就可以了。」
溫柔的燈光中,小姑娘對年輕的小護士,誠懇地拜託道:
「千萬別現在送。謝謝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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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京城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濃重夜色裡滲出野花般的星點。
沈晝葉艱難地背著自己沉重的書包跑出住院部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路燈橙紅地亮起,是醫院裡散步的好時間。
二乙醫院以上的機構一向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無論這醫院開在多麼寸土寸金的地方,它總會擁有一個阡陌交通,苔痕上階綠的園林,以供他們苦悶的病人和家屬夜晚出來散步。
沈晝葉穿過外科大樓時,大樓的燈光所不能及之處,恰好有一個老人坐在輪椅裡,和推著他的女兒一起看北京濛濛的黑夜。
「囡囡,你看看那月亮,你一歲的時候什麼樣,它現在還是什麼樣。」老人頭髮雪白稀疏,膝蓋上蓋著厚厚的毛毯,聲音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