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肌膚觸及之處,仿若燒起了燎原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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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致:親愛的我。
「你還好麼?」
大雁南飛,枝頭落葉歸向根,昏落夕陽投下長長紫光。
坐在窗邊的沈晝葉看黑雁遠去,大雁正向南遷徙,它們將橫跨漫漫美洲大地,去往南方州郡溫暖的渡口草野。
她低下頭,在草稿紙上以娟秀的字跡寫道:
「不知道收到信的你是在幾月份,是走在人生的哪個階段,我們之間的時差是否還是十年……不如說,我根本不知道這封信能不能寄到你的手中。
這是一封可能永遠也不會寄達的信,可我仍在寫它。
晝葉,我這裡已經步入了十一月,加利福尼亞的冬天據說不是很冷,可我現在出門已經要套上很厚的外套了。我每天早上六點就會起床,一開始我懷疑是我睡眠質量有問題,可後來發現我好像也不是很困,應該是心裡有夢了的緣故。」
沈晝葉停頓了一下,發現鋼筆不是很好用,甩了甩筆,繼續寫道:
「有夢的感覺,我已經遺忘了太久。
身體也好些了,陳嘯之每天早上堅持給我帶早點,他每次把保溫桶掏出來我都很想笑,但是又會想起我本科的時候班上有女孩每天早上都會吃到男朋友帶的早飯,她男朋友六點就會起床給她買飯,又給她送到教室裡……如果我沒和他分手的話,這可能也會是我的大學生活。你上大學了嗎?
啊,還有,魏萊要再年底結婚了。
人到了這個年紀,周圍的人事是劇變的,你覺得恆定的一切都會偏離你想像的軌道。我小時候只知道人是要結婚的,卻不知道結婚意味著這麼多的東西,從此少時的朋友不單單是我的朋友,她以後將屬於很多人——不,從她談戀愛的瞬間我就在體會這一點,一部分魏萊離你而去,你成為了她那一半生活中的陌路人。
如今,那一半陌路的魏萊又變大了一些。我在告別她。」
沈晝葉抬起筆,抬頭望向遠處沉沒地底的夕陽。
「……有一部科幻小說中曾設想,如果過去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見面,是不可以碰觸彼此的。因為假若碰觸的話,碰觸的瞬間兩個『自己』都會爆開來,連能量都消失殆盡,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這設想並無半分理論依據,但是卻噱頭十足,十分滿足看客的期待。
我們真切地碰觸過彼此,無事發生。
可我想那科幻小說其實寫得很對,我精神上經歷的衝擊,甚至不能用『爆』去形容。誰能想到十五歲和二十五歲的自己的對峙會造成這樣大的衝擊呢?」
然後沈晝葉長籲口氣,在微寒秋風中寫道:
「信寫得豪情萬丈,可研究的進展卻十分糟糕。
我原來就料到我們所用的方法會有麻煩,陳嘯之也是。一開始用這個方法也是為了更好理解我和陳嘯之所共同設立的模型,其實早就料到了會失敗,但我認為加深對它的理解,也許會有新思路……但我現在感到失敗近在眼前,更深覺自己走進了死衚衕。
——真真正正的死衚衕。」
她搓了搓凍紅的手指。
「陳嘯之也一籌莫展。」她寫完,把草稿紙翻了個個兒:
「我們無論如何推演都推不出問題在哪裡,所有的步驟都順滑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卻總是卡在了那一步。我昨天晚上和他在辦公室耗到半夜十二點鐘,他開車把我送回宿舍,今早我六點半來的時候,發現他昨天晚上送完我之後又開車回來,在辦公室耗了一整晚上。
我知道他和我是一樣的……
我還有另一樣苦惱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成年,所以不過多傾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