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以前和多鐸說過,他除了我,有的很多,他有責任,有兄長,還會有很多女人。原來少說一句,有了女人自然會有小孩。
用不正確的方法來計算,今年的我已經二十五歲,每日照鏡時,所見的容貌從小小的女童脫形於少女,漸長漸美,不是沒有看到玉林眼中豔羨的目光。只是心裡的年華,最美的雙十韶齡卻飛快消逝在這深宮裡,像包裹著一層越來越冷,越來越硬的鉛殼。
坐在視窗,望著不遠處赭紅色的高牆,遮住了視線,佔據簷下那原本已不大的天空。我有理由相信這個坐胎懷中的小孩能夠使我獲得較之往昔更多的愛。他會想盡辦法娶我進門,對我千依百順,給孩子正名,將他或者她視若珍寶……然後呢?然後,世事有無盡的變數,我已經倦了。只五年,我已厭倦了無休止的爭鬥和離分,我想我是不能光憑藉著一份感情,就容忍餘下的一切的,或許,我甚至不能不在乎蘭舍和她三個月的身孕。
曾經不止一次的,我希望他能帶我離開,回到草原過遊牧的日子也好,經過山海關去江南開一家小小酒肆也好,都讓人心生嚮往。
可是我從來沒有和他說過,這不僅是一個太過浪漫的憧憬,他也不是那個能心甘情願帶我走的人。在這個偌大的瀋陽,我竟然想不出一個能與我一起去遠方尋找安寧的人。
那麼剩下的方法也許只有獨自離開,說獨自已經不合適了,相伴的人就在我自己的身體裡。
梅勒氏勸我,“您過了門就是嫡福晉,生下的是世子,將來一輩子都高那側福晉一肩,就算她生的阿哥年長又能如何?格格,男人三妻四妾是古來就有的事,十五爺是真的疼您,絕不會待您有一絲半分的差錯。”
我點頭笑道,“嬤嬤,你說的不錯。”
“格格,那要不要擺晚膳?”梅勒氏依舊探究著我的表情,似乎不相信我這麼快已然想通。
“當然要,順便再給我溫一壺酒來。”
“格格,”她立馬皺眉道,“您有了身子,怎麼能飲酒?”
我討好地看著她,撅嘴央求,“就喝一點點,全當天冷活血。”
於是多爾袞破門而入的時候,就看到我曲膝坐在火盆旁邊的毛毯上,慢慢啜著杯子裡的松岑酒,“你這個樣子是做什麼?”又看到地上的酒壺,更生氣,“還喝酒?”
宮裡遍植著各種眼線,我看多爾袞的訊息最為靈透,而他,就現在這個驚怒交加的表情最像個人,揮了揮手笑,“您是小山居的貴客,既然來了若給我面子,就也喝一杯。”
說是一杯,卻沒有多餘的杯子,我就把那酒壺整個遞過去。
他接手過來,轉手就“砰”的摔在地上,瓷片兒帶著酒香四處飛濺。
我極為心疼那酒,才喝了半壺就這麼沒了,朝他怒視道,“十四爺不喝也就是了,何苦和這酒過不去。”
“齊爾雅真,你是不想要孩子了麼!”多爾袞俯下身來,抓住我的胳臂將我從地上拖起來,動作輕緩,眉尖卻猶有怒容。
我凝神細看他,就知道和上一回並無不同,某些時候他的怒火等於表示關心,便一把推開他的手,冷笑道,“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十四爺來管?”
換往常,借我十個膽也不敢如此對他說話,多爾袞果然氣得七竅生煙,只是意想中的風暴並未出現,片刻後他已按捺下去,慢慢從牙縫裡擠出字來,“我聽說蘭舍的事了,我只問你,這個孩子你想留不想留?”
“我想留,十四爺預備怎麼辦?若我不想留,十四爺又準備怎麼辦?”
“你想留我自然全力保你,若你不想留……”他頓了頓,“我看你還是不要讓多鐸知道的好。至於我,就當退婚時欠你一個人情,我依然幫你。”
像是鬆了口氣,淚水盈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