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的,不是被動支反映刺激,不是一面鏡子,人的反應不是一個簡單的反映,而是要經過一系列的中間處理,這個反映,多數情況下,不是客觀的,而是主觀的。同樣的食物,一個人喜歡,另一個厭惡;同樣的人,一些人喜歡,另一些人討厭他;同樣一部作品,一些人讚美它,另一些人貶低它。並且這種反應還因時空的變化可能發生變化。
一個刺激按照人為法則產生一個選擇性的反應,這是有主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的行為方式,可惜具有這種能力的人並不多,多數人懶於思考慣於從眾,因而多數人的行為是自然的,沒有經過思考的,也是幼稚的,不成熟的。
人是極具可塑性的生命,人的行為是可以改變的。一個人只要有合適的環境和良好的機會,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偉大的人,人的潛力是無窮的,人的行為是可以塑造的,只要人願意接受改造,每一個人在適當的領域都可能成為偉大的人。
但是同樣地,有一部分人的行為是無法改變的,他們極有自己的主見,獨立性很強,外界的刺激對他們沒什麼影響,反過來他們還影響別人和環境。多數人極易受別人和環境影響,少數人卻總是影響別人和環境。前者是性格軟弱意志薄弱的人,後者是性格堅強意志堅定的人。
第八章 生命 第三十七節 生命的結構
我國現代著名畫家、文學家、美術和音樂教育家豐子愷有一篇散文《暫時脫離塵世》:
夏目漱石的小說《旅宿》(日本名《草枕》)中有一段話:
“苦痛、憤怒、叫囂、哭泣,是附著在人世間的。我也在三十年間經歷過來,此中況味嘗得夠膩了。膩了還要在戲劇、小說中反覆體驗同樣的刺激,真吃不消。我所喜愛的詩,不是鼓吹世俗人情的東西,是放棄俗念,使心地暫時脫離塵世的詩。”
夏目漱石真是一個最象人的人。今世有許多人外貌是人,而實際很不象人,倒象一架機器。這架機器裡裝滿著苦痛、憤怒、叫囂、哭泣等力量,隨時可以應用,即所謂“冰炭滿懷抱”也。他們非但不覺得吃不消,並且認為做人應當如此,不,做機器應當如此。
我覺得這種人非常可憐,因為他們畢竟不是機器,而是人。他們也喜愛放棄俗念,使心地暫時脫離塵世。不然,他們為什麼也喜歡休息,喜歡說笑呢?苦痛、憤怒、叫囂、哭泣,是附著在人世間的,人當然不能避免。但請注意“暫時”這兩個字,“暫時脫離塵世”,是快適的,是安樂的,是營養的。
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大家知道是虛幻的,是烏托邦,但是大家喜歡一讀,就為了他能使人暫時脫離塵世。《山海經》是荒唐的,然而頗有人愛讀。陶淵明讀後還詠了許多詩。
這彷彿白日做夢,也可暫時脫離塵世。
鐵工廠的技師放工回家,晚酌一杯,以慰塵勞。舉頭看見牆上掛著一大幅《冶金圖》,此人如果不是機器,一定感到刺目。軍人出征回來,看見家中掛著戰爭的畫圖。此人如果不是機器,也一定感到厭煩。從前有一科技師向我索畫,指定要畫兒童遊戲。有一律師向我索畫,指定要畫西湖風景。此種些微小事,也竟有人縈心注目。二十世紀的人愛看錶演千百年前故事的古裝戲劇,也是這種心理。人生真乃意味深長!
這使我常常懷念夏目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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