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識路,勞煩你,送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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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沉沒,正值晚飯時分,街頭巷尾漫著濃濃香氣,暖風拂面而來卷著四面八方酒樓飯店中飄出的菜香擴散在市井間,以至於行在道上都能因此沉醉不已。
天色漸暗漸幽,樊樓四角的燈早早點了起來,視窗的薄帳隨風翻鼓,隱約看得裡頭的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初然吃盡最後一塊彩溜黃魚,心滿意足地靠在椅子上休憩,這大地方的吃食果然味道鮮美得多,彩溜黃魚雖是明州的菜餚,但在此地吃著反而覺得更加對口一些。
如今腹中飽飽的,今日受的那些氣消散了不少,想來想去,左右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人,過幾天也就忘了,管他那麼多呢。自己好好兒的往汴梁來,不仔細玩一玩怎麼能成?大不了下回再偷個不那麼顯眼的人便是了。
這般一安慰,她心頭好受多了,結了帳又點了一壺酒依窗慢慢的品著。上一層的雅間裡正有幾個朝廷官員對桌吃酒,老闆引著兩三個歌姬上樓,為其助興。仔細看去,那開封府府尹袁大人以及左司郎中錢英也正舉杯勸酒,樊樓雅間多為這般官宦商議晉升一類事的地方,如此卻也不少見。
樓外的夜景美不勝收,遠邊還搭了影戲樂棚,熱熱鬧鬧的耍著皮影,初然看著歡喜,正起身想過去瞧瞧,怎料聽得對面一桌子的兩個人尚說著話。
其中一個就問:“溫王爺手下的那穆姓侍衛你可知曉?”
“怎麼不知道?”旁的人笑笑,“就成日裡板著張臉的那個,據說給聖上提了職,想要去宮裡當班呢。”
“哦?那他如何不去?”
“似乎是溫王爺央著留下,聖上才容情割愛的。倒也是,難得他溫王府裡有個這麼得力的侍衛鎮著,別說歹人,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換做是我,我也不捨得。”
“嘖嘖。”另外一桌又有一人,聞得他倆談話頗不贊同的搖搖頭,“我可聽說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其餘兩個都生了好奇之意,忙問:“怎麼講?”
這會兒初然也沒喝酒了,緩緩往他們那邊移了移,側耳細聽。只見那人高深莫測地往四下裡掃了掃,反而神神秘秘壓低聲量說道:
“你們是不知道……這穆大人從前是走江湖的,走江湖的人武功還如此高強的,哪個身上不有一兩個不可告人的事兒?我估摸著溫王爺就是怕這個才一心留他在跟前,恐讓別人知曉多生事端出來,沒準兒是幹了什麼……”
“嗨!無憑無據,你也就是猜測,做不得數。”旁的幾人都唏噓擺手,不可苟同。
那人看他們皆不相信,舉筷敲碗仍舊辯解著:“但這穆大人來歷不明,十年前尚未弱冠便就莫名被溫王爺舉薦入朝,他家住何處,籍貫如何,都無人知曉……你們說說,這豈非是我瞎編亂造麼?”
“皇家的事兒,你又懂得幾分?”眾人笑他,“不如管好自己的嘴,倘使被人曉得你胡言亂語,惹了麻煩可就不好說了。”
言罷皆放聲笑起來,那人見狀,悻悻地側過身不再開口,只埋頭認真地扒飯。初然卻是眼珠一轉,手摸著下巴自顧思量,想此人這話好像也不無道理,那位穆大人怎樣結識師父的,師父卻又為何要讓她們尋他幫忙……難不成,師父是有什麼別的目的?
本還想打聽些什麼,不過看那幾人仍開始低頭吃酒吃菜,話題又換成別的風花雪月,初然也覺得沒趣,匆匆步出樊樓朝外面走。
出了樊樓行幾步就是汴河河畔,夜裡的汴河斑斑駁駁,如銀河般絢爛,細碎的星光波瀾在水面,閃爍不停。
吃飽喝足,又看了一陣皮影戲,初然沿著河散步。此刻河邊沒什麼人,近處的茶攤裡也空空蕩蕩,時候不早,估摸再過些許時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