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平陽侯驕傲地昂起頭:“舍吾兒……其誰?”
曹時輕笑,不語。
劉姓皇家一貫冷酷,對功臣尤其如此——可以說功勞越大,前途也越險。
最慘的是如呂后孃家那樣人死門毀,徹底灰飛煙滅;
好些的譬如舞陽侯樊家或周亞夫他們家,廢嫡立庶,製造矛盾,分化削弱,
還有些像蕭何家族,被歷任皇帝不屈不撓地找茬折騰,廢了立,立了廢,廢了再立,元氣大傷……而在所有名門中,能保住祖先最早的爵位封邑不變、並且太太平平維持到現在的,‘平陽曹氏’位列第一。
長公主兒子的婚事告吹後,退而求其次尋求與平陽侯家族結盟
——產生這樣的想法,明智合理;也完全符合那位太子太傅的思維方式。
‘咦,不對啊……’
察覺到父親話語中對內史公主的排斥,曹時頗感詫異。他記得來京路上,父親議論諸公主誰合適當曹家媳婦時,慄公主還屬於很被期待的人選呢!
‘難道是嫌內史公主粗魯不文?其實,那也稱不上大過。帝女嘛,哪能沒些傲氣?’
想了想,曹太子婉轉地向父親指出內史公主背後的政治資源:“阿父,內史主……乃皇太子同母弟。一如……今之館陶長公主。”
“哎!”平陽侯點點頭,嘆一聲。
他怎麼會不明白?當初就是考慮到這層關係,才會將內史公主列入首席考慮名單。
“然……”
大概想到什麼,曹奇露出個譏笑:“然慄夫人非昔年之竇皇后,慄太子……亦然。”
曹時驚異,待要細問。
平陽侯卻不肯多說了,只點著兒子的胸口鄭重其事囑咐道:“吾兒,吾兒,切記……蕭規曹隨,蕭規曹隨!”
侯太子曹時聞言凜然,默默在心中重複家族的信條——蕭規曹隨,蕭規曹隨……
不管繼承人還在那裡喃喃自語,平陽侯牽著兒子的手繼續往後走,往後走……
親近的老僕管家見老少主人不再私話,也跟了上來,前呼後擁伺候著。
後花園從來不開的東邊角門,今天開了!
馬車早已安排停當,在門外的長巷子裡靜靜等候。
曹奇在眾人的支撐下首先登車,反手一拽,將兒子也引上車。
‘真正的輕車簡從啊!’數數隨車的侍衛和僕從人數,平陽太子憂心沖沖地望著父親建議,這樣的暑熱天,準備如此簡陋,要不還是等明天再出發吧?!
“無妨!”平陽侯笑笑,再三再四地寬慰兒子,坦白只須趕大半天路,就能休息了——休息個十天半個月。
‘大半天?’曹時怔住,在他的記憶裡,曹家在京畿附近既無別院也無近親,到哪裡去投宿修整?
平陽侯成竹在胸:“呵呵,汝姑母之子有莊園,位居……”
“姑母之子??阿父!!”曹時從車位上跳起來:“何姑母之子??”
也不怪平陽太子大驚小怪。這世上能讓平陽侯曹奇對兒子稱呼成‘汝姑母’的,只有曹奇的同母姐姐一人,即:已故的軑侯夫人曹氏。
而曹夫人,一生無出。
“阿、阿父……”曹時探出窗外看看天,回來再撫撫父親的前額,嚴重懷疑老父因中暑而神志不清了。
“阿時……”拍開兒子的手,平陽侯哭笑不得。
舉手拉上窗簾,壓低了聲量,曹奇開始敘述那些陳年往事:
很久以前,當時的平陽侯夫人——也就是曹時的祖母——病逝。家中沒了女主人,各處混亂,於是就暫由侯門長女打理家務主持中饋。
誰也沒想到,與屬官們接觸多了,侯女竟與平陽邑一年輕英俊的小吏有了私情